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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哈维感到了无聊,它沿着房子绕了一圈,从某个敞开的窗户里飞进了屋子,里头似乎正在做某种仪式,有一些村民打扮的人围着芙洛拉。
季随发觉,那些与哈维朝夕相处的人,比如乔尼亚和露西,它便能记住他们的相貌和声音,但如果是陌生的人,就从脸到声音都是一派模糊,不熟悉的村民们也是如此。
做完仪式,芙洛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起身,她拿出一个布偶,季随认出那花色正是昨天她缝起来的。
她将布偶放在了台子上,微笑着说:“再见。”
芙洛拉走了,走了很久。
她是被那群士兵带走的,与之一同离开的,还有国王及他的爪牙。
一开始,村民每天都会来空荡荡的房子里纪念她,但到后来,只有露西阿姨会每天来喂一次鹦鹉了。
露西总是自顾自地对着哈维倾诉着一些话,季随便从这其中了解了许多。
天鹅湖村,是围绕着一棵神木而建的,神明寄宿在神木上,守护者湖水与土地,因此这一片无论种什么粮食都会大丰收,饮着湖水长大的人们各个俊俏貌美,大家活得都很幸福。
直到一位受伤的贵族误入森林路过这里,尽管村民们十分忌惮外来人,但善良的他们还是收留了这位贵族,并要求他伤好了就立刻离开。
却没想到,贵族又回来了,带着军队,强征了这片土地,将所有人变成了自己的奴隶。
直至这里,都与芙洛拉的讲述没什么区别,但事情发展可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贵族的种种行径,激怒了神明,村子里很快就有一场瘟疫蔓延开了,但神奇的是,瘟疫只在外来人间流传,本地居民却都好好的。
贵族不想被传染上疾病,加上他即将要继承王位,因此终于决定带人离开这里,而他所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带走他一见倾心的神女。
“你一直都在等她吧,可怜的哈维。”露西阿姨抹了一下眼泪,望向一旁在阳光底下仿佛闪烁着光芒的神树,“其实祂也是啊。”
荒诞童话(45)
芙洛拉回到村子是四年后了,她穿回了最朴素的白色布裙,在举着武器的士兵的押送下,被当成犯人一样绑在了神树上。
以哈维的小脑瓜尚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它高兴地在芙洛拉身边飞来飞去,喊她的名字,时不时跳到树梢上。
它不知道国王身边作祭司打扮的人正投来冰冷的视线,而国王脸上的犹豫神色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狠辣。
木头被架在了树下,所有想要来阻止的人都被残忍杀害,芙洛拉无助地看着火焰一点点升起,此时的她不知为何丧失了声音,尽管努力做着口型,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哈维着急地想要靠近,又被火焰燎了翅膀。
季随就算以前没亲眼见过,也知道芙洛拉这是被当成了女巫处刑,估计是那位祭司进了什么谗言,让国王认为必须要连同神木一起烧毁才行。就连那些无辜的村民,也被认为是异端,而被士兵们接连屠戮。
火焰中的人渐渐没有了声息,神奇的是,神木居然一点也没有被火烧到。四下逃窜的哈维被一根箭矢钉在了树上,血液一点点滴进火里。
季随身上也传来剧烈的疼痛,好像是他自己被钉死了一样,他想哀嚎又发不出声音,表情因痛苦而有些扭曲,这样的扭曲反应在了哈维身上,鹦鹉挣扎了几下,最后不动了。
一切仿佛平息了。季随的意识逐渐升上天空,以一种俯瞰的视角观察着这一切。
只见始作俑者们正在欢庆处死了灾祸之源时,火焰倏然变大了,它开始无视风向与助燃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国王和他的军队席卷而去。
这回燃起来的显然是神明的怒火。
国王与士兵仓皇地逃向天鹅湖,将在湖面上栖息的动物们吓得四处逃窜。就在他们以为安全了的时候……神木竟然从顶端开始一点点化作了光芒,光芒钻进了火焰中心,烧焦的人形上渐渐重塑了血肉。
湖面从边缘开始化为了泥沼,将外来人们包围、吞没,所有的草木都在这一刻干枯。失去了神明的天鹅湖,彻底成了一片无法让人生存的死地。
芙洛拉从火焰中重生,望着眼前的一切,颓然地跪在地上,无声地流下泪水。
季随就像是看到了影片的谢幕一样,视野从边缘开始被黑雾模糊,当只剩下电视窗口那样大小的可视范围时,视野的边缘出现了一片衣角。
由于那衣角也是黑色,以至于季随一开始没能注意到,直到一只手伸到芙洛拉的面前,他才恍惚意识到那是一个人。
那只手上,一枚神树纹的徽章正闪闪发亮。
芙洛拉卧室的地板上,季随忽然惊醒,鹦鹉哈维踩在他的胸前,正用两只豆豆眼打量他,随着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哈维受惊地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季随抬起头,便发现芙洛拉正站在门口,幽深莫测地望着他。尽管她好像没有任何存在感,也感受不到什么敌意,但季随却有一种她随时可能会成为敌人的直觉。
他只能装作没有察觉,捡起掉落在一旁的盲杖,睁开眼睛摸索前进——他已经完全习惯了有视力情况下的行动,偶尔脑袋会不自觉跟着视像动,所以装瞎的时候还是睁着眼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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