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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的人。”
独居老人走丢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民警答应将李北成送回他现在的居住地址,末了还劝了几句。
“为人子女,应该多回家看看。”
李煦桃没应,只是道谢后把电话一挂。
丈夫回来时,屋里黑漆漆的,他打开客厅灯进房,才发现沙发里坐了个李煦桃,耷着个头,见他回来也没动静。
“在家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习惯性地抱怨,丈夫扭头去餐厅,桌面空空如也,他皱起眉,再去看厨房,冷冰冰的,今晚没开过火。“搞什么,你一天到晚在家当弥勒佛呢,饭也不做了?”
“我要回一趟老家,”似是才梦醒,李煦桃迟迟地出声,没搭理丈夫的责问,只是将散乱的发绕到耳后,起身。“这几天你自己做饭,要不就点外卖,或者去你妈家吃。”
和丈夫错过肩膀的时候,她听见丈夫口中毫不遮掩的厌弃。
“就那么个爹,有什么好回去的。”
是啊,有什么好回去的。
李煦桃把门关紧,怔怔地站了一会,她和丈夫分房睡很久了,不必给他留什么门。与其说是因为那通电话担心要回去看看,不如说是为了躲避她的枕边人。
结婚十数年,李煦桃没办法像年少情深那般任性撒娇,自信地讲出“你要是敢喜欢上别人,我就揍死你!”这样的话。
回老家,更像李煦桃隐隐赌气的借口,她期盼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丈夫可以反省自己,认识到自己出轨的错误并请求她的原谅,她会原谅他的,李煦桃想,只要不是感情出轨。
李北成住的地方很小很落后,说它是村都算抬举了,不过是有两三条水泥小路穿插而成,沿街建起一排排平房,被新建的小区和柏油马路挤在角落,就像一枚被遗忘在碗底的饭粘子。
这里和小时候租的平屋相差不大,但左邻右舍没有做鸡的,和他们有交际并不会令人感到羞愧。
出租车在久未修整的水泥路上颠,窗外灰白的天空跟着一跳一跳,把李煦桃晃回了刚进成的小煦桃。
李煦桃小时候不喜欢进城,很不喜欢。
租住的屋子很小很破,她和爸爸睡在一个房间,被两张小小的的单人床挤满,厕所是公共的,每天都需要越过不同的男人女人去解手或洗漱。
她的同班同学都有自己的房间,每当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要去谁家玩时,李煦桃总会找借口说家里忙,父母没空。时间久了,没人再问李煦桃,她们默认李煦桃是不愿意和她们玩,她们同样不愿意再和李煦桃亲近。
小小的平房只睡着一对李北成父女,李煦桃很依赖父亲。但渐渐地,李煦桃感觉李北成不珍重她了,是在外面认识了新的女人吗?李煦桃闻见过父亲皮夹克上浓烈刺鼻的香水味,以及一些令人不适的烟酒臭气。附近住着的女人不少,一概穿着低俗的衣装,两团白花花的乳就那样敞在外头,来往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李煦桃见不惯,她学的礼义廉耻告诉她这些女人是坏而不正经的,她怕父亲是像《西游记》里被妖精迷惑的和尚,所以才不来参加她的家长会,也不怎么关心她在学校的情况了,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钱够不够,学习累不累,同学好相处吗……这样的话,李北成很少再同她说了。
李煦桃念的初中是寄宿制,一周能回家一趟。一趟两天的时间,只有窗外的月亮从树杈上跌下去时,她才能见到晚归的李北成匆匆推开矮小的门。后来,李煦桃不愿意等了,她回来,拿了桌上卷成一团的钞票就走,偶尔和李北成见面,也只说念书要紧。
“姑娘,到了。”
出租车稳稳停下,李煦桃才从不太美妙的回忆中醒神,付钱下车,送别司机,才调转视线,沉默地打量已经有些斑驳掉漆的大门,门上贴的福字也已发白。
不算近乡情怯,但李煦桃的确没胆量立刻推开这扇门,只是站在原地,直到铁闩响动,门从里面被拉开,探出来半个瘦弱佝偻的身子,是听见一些动静的李北成。
“……桃桃?”
李北成生病了,阿兹海默症。出门买菜时恍恍惚惚,记不清回家的路,又差点撞车,被好心人送到派出所,所以才有那通电话打到李煦桃手机上。
李北成避重就轻交代了几句,只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老人都爱得这个病,隔壁老几个也有点痴呆,一样活得好好的……
“怎么不告诉我?”李煦桃翻了翻县医院的病历本,上面的字像几条扭曲的蚯蚓,看不太懂。
絮叨声戛然而止,李北成唇瓣蠕了蠕动,才有些局促地挤出点笑。“这个病不好治,我也不打算治了,怕你担心就没联系,你看你还过来了一趟,这么麻烦你呢。”
结束完客气又生疏的对话,父女两各自回了房间。李煦桃没想到数年前决裂后这个上年纪的男人仍然愿意给她留下一间房,虽然这是她出钱建的,是为了偿还所谓的“养育之恩”,房产证上写的名字也是李北成。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家具简单,床单被罩是李北成刚换的,闻上去有点清淡的胰子香,他坚持要自己弄好,有些执拗地不让李煦桃插手。
李煦桃卸了厚厚的棉衣躺进被窝,电褥子提前开了一个小时,足够温暖她冰冷的手脚,李煦桃阖上眼,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失眠,但许是今日舟车劳顿吧,没过一会,她已打起轻轻的鼾哩。
一夜好眠。
小县城的生活节奏相对来说要慢得多,回来头两天,李煦桃逛了逛新建的图书馆和护河公园,多数时间,李北成腆着脸跟在旁边,絮絮叨叨说很多话,好像是怕李煦桃明天就回婆家了似的。
李煦桃有些心烦意乱,她经常打断李北成的发言,这时候老人皱纹遍布的脸上会显现出很有些窝囊的可怜劲,每次都这样,嘴巴挤出拘谨尴尬的笑,两条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嗫嚅几句废话。
“回家吧。”
李煦桃先走一步,语气不太好,她初中后就不太待见李北成这副窝囊样了,此时见了也并不宽容多少。
晚饭是炒空心菜和西红柿鸡蛋,李北成还去菜市场杀了条肥鲫鱼清蒸。洗净内脏,鱼腹划十字,和葱段姜片一并蒸熟,出锅前淋点香油酱油,一撮细盐调味。
李煦桃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菜,鱼尾巴和鱼头上那丁点的嫩肉也不会放过的,要细细啃完。李北成很舍得给闺女花钱,李煦桃回来这几天,已经食过好几次鱼了。
每天吃李北成做的鱼,是李煦桃小时候许下的愿望,如今却不是了。恨屋及乌,虽然不会将夹进碗里的丰满鱼肚肉浪费,但李煦桃已经学不会食鱼的美了。
餐桌冷冷清清地,只有偶尔筷子碰碗的轻脆声响。饭后也不热闹,电视小声放着新闻联播,李煦桃把碗洗了出来时,李北成正在拧装药的塑料瓶。
白药片,就温水吞服,应该是没糖衣,李北成咽得有些困难,李煦桃走近,拿起药瓶看了看,默默记下了名字。
“桃桃…煦桃…”
一下子忘记李煦桃不让他喊小名了,李北成有些慌张地改口,后头说话也结巴。
“什么时候回去,我这里不用来。”
能回哪去,她就是为了躲避丈夫回来的。李煦桃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将药瓶撂了,擦擦手。
“你之前为了养我那么辛苦,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放心,我会替你养老送终,到了阴曹地府别跟我妈说是我赖你去干那种事就行。”
别扭、刻薄,带着些显而易见的讽刺,李煦桃很久没和李北成正常说话了,从撕破脸后。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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