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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谚:“我又不起身,你转过身去!”
眼见要把人惹炸毛了,为避免把伤患从脑震荡照顾成脑溢血,我转身背对他。
身后传来声音:“你堵住耳朵。”
“……四眼,你够了啊,掩耳盗铃呢?不准我听声辨位是不是?”
“你听着我尿不出来。”
“是不是要我出去你才尿得出来啊?事精儿。”
“对,你出去。”
“想的美,留你一个人在病房,你妈会把我做成手撕鸡。”我说,“这样吧,你一边尿尿一边唱歌,我就听不到你的…嗯……嘘嘘声。”
“我不要,”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样好蠢。”
“你洗澡时候不唱歌?撒尿时不吹口哨?好吧,确实没见你唱过吹过,看在咱俩关系不一般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帮你唱一次。”我胡乱现编现唱起来,“下雨啦!下雨啦!唧唧涨涨,想尿尿,掀开门帘,塞进尿壶,1、2、3!嘘——嘘——嘘嘘嘘——”
“你给我闭嘴!”
后背被砸中,尿壶咕噜噜滚到地上。
我不可置信:“你家暴我?”
司谚斩钉截铁:“对!你欠打!”
“行吧,不跟伤患一般见识。”任劳任怨捡起尿壶,毕恭毕敬双手呈上,“有请皇上出恭——”
“闭嘴,出去。”
“嗻——”
鼻腔已经适应了走廊的消毒水味,听到他唤我名字,走进去,尿壶被放到地上,而床上的人被子从头盖到尾,露出一撮黑发,标准的太平间躺尸造型。
指节叩击床头,我提醒道:“这位即将大脑缺氧的患者,请露出你的鼻孔。”
被子底下的司谚闷声闷气地说:“你先帮我把尿壶倒了。”
他害羞的时候相当好玩,蚌壳似的,偏偏又是特别好撬开的那种。
我憋住笑:“知道,记得把头露出来。”
“嗯好……”他应答下来,“麻烦你了、谢谢……”
我揪了一下那撮黑毛:“不客气,出院后别忘了报答我。”
拎着尿壶走到门口,差点撞到拎着保温桶走路风风火火的司谚母亲,我连忙侧身,道:“阿姨,悠着点,要不是我反应快,您差点就被童子尿淋了!”
司谚他妈视线移到我手中的尿壶,张口欲言。
我继续说道:“不过淋到也没事,童子尿辟邪。”
身后的司谚呼地掀开被子,就差跳下床揍我,理智让他躺在床上不敢妄动,他气急败坏地喊:“高亦——闭嘴!!!”
倒完尿壶再接水里外冲了两道,拎在手里,没急着回去,在一楼室外休闲区闲逛。
说来也巧,我当年就是被老高送到这所医院的。
那时我身上的疥疮还没好全,还不能出院,长时间待在病房又骨头痒,于是偶尔会趁人不备跑出去,穿着病号服在各个楼层房间穿梭。
有的住院病人见到我还会主动送吃的,多数是水果,有时是一两颗糖。
当然也有委婉驱赶的,毕竟皮肤上暴露在外的疥疮并不美观。
我怀揣着他人馈赠的食物,来到一楼的户外休闲区,躺在长条石凳上,刚好占据一整条石凳,优哉游哉的拆开糖果,这里没有流浪汉,没人和我抢。
那时和现在一样,也是秋天,不过秋雨已经过去了,石凳是一种干燥的温冷,天空中云很少,有太阳,非常刺眼,眼睛睁太久容易流泪。
再次悄悄回到病房,医生护士都没有发现我曾出去过,最后还是同病房的小孩告状他们才知道。
现在刚下完一场雨,石凳上铺满了水,我用手掌随意把水刮掉,躺上去没一会就感觉整块背和屁股都潮了,鞋底砰砰地拍击地面,不由唏嘘,想当初我躺这的时候,脚尖都够不着地。
“儿子。”
头顶一道阴影投下,是老高的声音,随即他的身影出现在上方:“你在这干什么?身体不舒服?”
“您忘啦?司谚被车闯了。”
他一拍脑门:“哦哦,瞧我这记性。没事吧?还没来得及问那孩子咋被撞的?”
“晚自习回家,他骑自行车过三岔路等红灯,结果从后面被车撞飞了,直接蹿进从对面开过来的另一辆车底下,幸好……”我心有余悸道,“不然完蛋了。”
老高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完有指着我手里的尿壶,“你一直捧这玩意干什么。”
我把尿壶往空中一抛,接住,手指勾着提手:“我的新款手提包。”
老高竖起大拇指:“够时尚,找不着厕所还能拿来应急。”
“爸,您上医院干什么?”
老高:“开点降血压的药。”
见老高手里没拿东西,我坐起身:“走吧,我陪您拿药。”
他厚实的手掌按在我肩上:“不用,你去看那孩子吧。”
“看完了,现在有他妈照顾,我待会再去。”我说,“爸,你别单看一种病,你那高血压都治几年了,看来看去开的药都没差,还不如先挂个专家号,瞧瞧更年期老是忘事是怎么个事,你这两年的记性……脑白金当水喝都没效果。”
“臭小子,少贫嘴,”后脑勺被拍了一记,老高道,“自个儿身体你爹我心里有数,安心把学上完再说,半大小子跟个老头似的爱操心。”
第二天,我申请了这周晚自习离校的请假条,来到医院,天黑的越来越早,医院大厅相比白天来说人少了三分之二。
轻车熟路来到住院部,病房内前两个病患拉开帘子面对面唠嗑,最里面靠窗的病床是司谚床位,隔帘已经拉上,我估计他还没睡,走进一看,果不其然,他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高考必背文言文18篇,因为没有眼镜,眼睛眯起,眉头皱得死紧。
我书包一扔,拖来一把椅子面朝靠背的胯腿坐下,正式开启今日的促膝长谈:
“我爸有事瞒我。”
“你来啦……嗯?瞒你什么事?”他把正在看的那一篇做了个折页,合上书,问道,“要吃蒸山药吗?妈妈今天特地蒸了很多。”
我伸手:“来一个。”
他从三层铁皮饭盒里挑出一个最大的放到我手上,拿到手里还是温的。
“谢谢四眼。”接着我又补充道,“也谢谢你妈。”
“……不用谢。”他见我直接上嘴啃,有些无奈,“你不剥皮吗?”
我明白四眼这是洁癖又发作了。
“有什么好剥的?麻烦,又吃不死人。”
他不解:“可是以前吃山药,你都会剥皮。”
“祖宗,以前和你吃的都是烤山药,那玩意不剥皮吃了一嘴灰,皮还硬,我饿疯了才啃那玩意的皮。”我打住话题,“等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别打岔,我说到哪了?哦,我爸有事瞒着我。”
“他瞒你什么了?”司谚问,随后又说出令我意想不到的话,“他是谈朋友了吗?”
“咳咳咳……不是!”我好容易才没被山药噎死,端起水杯往嘴里猛灌一口,“意难忘看多了吧你,想象力比我还丰富。”
老高要是给自己找个伴,我是双手赞成。当初他硬是把我赶去住校,给自己搞得像是空巢老人似的……这么想来,他要求我住校那会儿就不对劲了。
“大概是什么事?方便说吗?”他询问。
“我怀疑他得不治之症……呸呸呸,重来,我怀疑他生病了,但不告诉我。”我边说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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