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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含珠又被福公公请去了东郊别院。

只是这次福公公客气不少,准备的马车也比上次精美,马车里面放了许多柔软的绒毯和坐垫,备有精致糕点和茶水,旁边还贴心地放了几本话本,见含珠目光落在话本之上,福公公便连连替明瑄邀功:“含珠公子,这可是我家爷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替您搜罗而来的,您可要瞧瞧?”

含珠未语,只是拿起一本翻了几页,便不太感兴趣地放了回去。他对福公公道:“多谢了。只是我有些困了,想小憩片刻。”

福公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去了另一辆马车。车内便霎时间只剩下含珠一个人。他趴在桌案上,雪白的颊肉被压得软软的,他本来只是想闭目休息片刻,谁知马车行得平缓,车内又如此柔软暖和,还有淡淡熏香,他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待被人叫醒,他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一双狐狸眼茫茫然的,眼睫微垂,右侧的脸颊肉被枕得红红的,鼻头圆润可爱,嘴唇还维持着睡梦中微微分开的模样,神色可爱,如一只打盹刚刚醒来的猫儿。

马车前的明瑄和盛淮舟都将他这幅模样尽收眼底,两人俱是心尖一颤,明瑄先一步上前,在马车外向含珠伸出手,温声道:“来,我扶你下车。”

含珠便动作慢吞吞地看向他,微微偏了偏头,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便伸出细白的手,握住了明瑄的大掌。

他从马车中低头出来,被明瑄半扶半抱地带下了马车,秋风一吹,含珠便清醒不少,他同明瑄道谢,抬眼又瞧见了那日明月楼跟在明瑄身后的人。

他便问了对方名姓。

盛淮舟注视着含珠带着点琉璃绿的眼瞳,和他因为方才睡觉时微微濡湿的睫毛,嗓音微冷地介绍着自己:“盛淮舟。”

含珠便朝他笑了笑,盛淮舟面上虽无波无澜,身侧手掌却不由得悄悄攥紧了。他跟在明瑄和含珠后头,听他们讲话。

“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含珠问道。

明瑄便靠近了含珠,朝他那边微微低头,将先前被含珠扇了一巴掌的右脸朝向他:“你瞧瞧呢?”

含珠便停下脚步,抬眼望了过去。只见明瑄脸上的指痕已消去大半,只剩下淡淡红痕,含珠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再来一次他还是要扇,谁叫明瑄那样子对他。

只是他还有任务,便只好抬手用细白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说话间呼吸都落在明瑄颈侧:“疼吗?”

明瑄早被他触碰得脸颊耳根红了一片,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慌不着处地乱飘着,就是不敢看含珠,口中只含糊道:“不疼,我怎会那般没用。”

含珠见他这样便放下心来,只要明瑄心中没有芥蒂,那任务便好完成得多。他想到明瑄今日请他来的由头,便问他:“你会射箭?一会儿是你来教我吗?”

明瑄说东郊别院的校场修好了,可以射箭骑马,含珠只小时候学过射艺,便想好好学学射箭。

岂料明瑄却惭愧低头,说了声:“我……我玩射果子还行,射箭就——”

“他不会。”盛淮舟忽地在他们身后出声道。

含珠回头,盛淮舟同他对视,冷黑的眼眸泛着光泽:“我可以教你。”

含珠便思索着京中的富贵人家,猜测盛淮舟大抵是盛将军家族中人,既出生将门,射艺定当不差,于是他点点头,对着盛淮舟道:“那便谢过盛公子了。”

“不必如此客气。”盛淮舟站在明瑄与含珠中间,微微低头看着含珠,“叫我淮舟便是。”

校场。

明瑄独自拿着弓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会儿瞄准箭靶射出一箭结果连靶都没挨着,一会儿从侍从捧着的箭筒里拿出鹰翎箭拨弄箭羽,十足地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到不远处含珠和盛淮舟的身上。

自己那位在京中眼高于顶、不喜欢任何人接触的好兄弟此刻正站在含珠身后,离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人家背上了,双手还要从含珠身后绕前指导他射箭姿势。

也不知道离那么近想做什么。

明瑄酸溜溜地想道,随后提着弓箭靠近了那边。

含珠正认真地听着盛淮舟的指点,对方不愧为将门之子,射箭要领说得一清二楚,他在对方的帮助下射出一箭,竟正中靶心。一时兴奋,含珠便偏过头惊喜地同盛淮舟道:“中了!”

他心无旁念,盛淮舟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微微愣神。大抵是在日头底下晒久了,他的脸颊已有些泛红,挺翘圆润的鼻头也笼了层薄薄的汗珠,漂亮的狐狸眼中是一双绿莹莹的眼瞳,盈满了中环的喜悦,粉润柔嫩的双唇微微弯起,唇珠饱满漂亮,鼻间嗅见一丝若有似无的昙香,盛淮舟莫名有些痴怔了,忍不住缓缓低头,凑近了那似乎泛着香气的肉唇——

“行了!”明瑄不知道何时过来了,他一把拽开盛淮舟,强硬地插进含珠与盛淮舟之间,将他们隔开,“指点完了就离远点,靠这么近热到含珠怎么办?”

他说得冠冕堂皇,自己却又靠近含珠,从自己指上取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玉扳指,随后拉起含珠的左手,将玉扳指戴到他的拇指之上:“戴个扳指罢,一会儿伤到手了。”

含珠看问明瑄,对方埋头替他戴着玉扳指,薄唇微抿,神色专注。扳指戴好了,他却没松开自己的手,反而攥在手心察看着是否有哪里受伤。

“我没那么柔弱。”含珠淡淡道,从他手心抽出手来,“就算伤到了也不要紧。”

明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盛淮舟拨到了一边,对方站在他方才的位置,微垂着头询问含珠:“还要再练练吗?”

含珠望向盛淮舟,目光落在他凌厉的眉眼上,那双幽黑的眼瞳专注地看着自己,剑眉斜挑,鼻梁高挺,含珠微移目光看向他身后咬牙切齿的明瑄,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明瑄恨不得叫人将盛淮舟赶出府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明瑄都没能接近含珠,只要他稍微离得近了,盛淮舟就会上前把他挤开,明瑄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还是福公公过来说晚宴备好了,才结束这场单方面对明瑄的精神折磨。

晚宴准备得很是丰盛,含珠尤其爱吃其中的桂花鱼翅。这道菜虽看着清淡,入口却叫人齿颊留香,淡淡桂花香气扑鼻,鱼翅又柔嫩鲜香,含珠不免胃口大动,吃了好些才停下食箸,转向另一盘糖醋鲤鱼。

只是他还没落筷,一旁的福公公便连忙上前道:“诶呦含珠公子您且慢,鲤鱼多刺,奴才叫个手巧的侍从给您把刺去了罢。”

含珠还没来得及开口,盛淮舟便直接端过摆在自己不远处的糖醋鲤鱼,一边埋头理着鱼刺,一边对福公公道:“不必麻烦了,我来就是。”

“这哪行?”福公公连连阻止,“盛公子您哪能做这等事——”

“就是,你一届武夫,哪会这个,”明瑄附和道,随后图穷匕见,“给我罢,我给含珠挑鱼刺。”

福公公本是连连点头应和明瑄,听到一半察觉不对,脑袋硬是僵在了半空中,苍老的眼珠子一点一点迟钝地转向明瑄。

这还是他家爷吗?什么时候成了这等讨好献媚之徒?

盛淮舟头也不抬:“姓明的,你不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叫你来怕是含珠明早也吃不上。”

话落,没等明瑄呛声,盛淮舟便将挑好鱼刺的半碗鱼肉递给了含珠。

含珠接过,道了声谢。

听见他朝盛淮舟说谢谢,明瑄气得脖子都要红了。他就不信盛淮舟看不出来他对含珠有意思,要不是含珠还在这里,他早就捋袖揎拳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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