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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就能再见到他。

若遭遇不测,那便是天人永隔。

“你敢负伤回来,我就抱着琴日日坐在你床边乱弹,吵得你睡不着觉。”我侧耳贴在胸口数他的心跳,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些。

朝局动荡,天道轩派给他的任务往往凶险,受伤更是常有——但他确然守信,既然说了时间,那么七天内必能回到挽音阁。

如此,实在令人喜忧参半。

贺闲失笑,嘴上颇严肃地要我好好练琴、不许偷懒,拥抱的动作却也没撤开分毫。

你看,他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又总不肯承认,总要说些故作板正的话,别扭得很。

长亭短亭,十里相送。

抵达思齐书市时,天道轩派来接引的马车已然在路口候着,只等贺闲登车,即刻启程。

他们知晓我与贺闲的关系,我也颇为自觉地与他们保持着互不侵扰的距离——送到这里,就算是被默许的终点了。

我停步,将手中的青竹伞塞进贺闲手中,目送他登车离去。那马蹄声渐远,转了个弯,很快便融进青山烟雨之中。

书市屋顶上的鸟儿依然排排站着,静默的,像要望穿蒙蒙雨雾,望见山中行人。

回抵挽音阁,收拾好船舱里凉透的茶,调上一炉香,窗外的春雨还在淅沥沥地下。

贺闲一走,挽音阁中便沉寂许多。他并非话密之人,相反,时常聒噪的是我。

他在时,我见他便心生欢喜,即便在路旁遇见一只长得像焦糊锅贴的猫,也想画下大概、飞鸽传书同他分享。

他不在,我也不好随时随心扰他正事,望着静悄悄的屋子只觉无趣,索性睡个回笼觉。

再醒时,檐下便多了几只避雨的梅鹿。

这是贺闲不在的第一天。

贺闲x楚绾绾,长歌bg内销,梦向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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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闲不在的第一晚,我难得失眠。翻覆到夜半才昏沉睡去,却做了个梦。

在梦里,变作狸奴,毛茸茸满地撒欢,只跟着人穿行在森林中,其他一律不识。

小猫才不懂什么莫问相知。

莫问,问就是我应得的荣华富贵。

林深处青得近黑,仿佛走不到尽头。

走在前方的青年时不时回头确认我还在——真奇怪,他身段颀长,脸上雾蒙蒙的看不清容貌,可我却知道他在看我,与他对视就心生欢喜。

他在别院歇脚,我便团在他膝上晒太阳,这大抵是梦里最安详的片段。

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匆匆将他带往城中,却将我落下。我不得言语,更追不上马车,只徒劳扒着管事的衣摆,试图从他那探听消息。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走到这里,却要将我独自抛下?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老管事浑浊的眼神在我身上逡巡片刻,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直挺挺地倒了地。

一只漆黑的蜘蛛自他衣领中爬出,盘踞在他头顶位置,随后是数不清的蜘蛛,大如盘,小如豆,自森林深处铺天盖地涌来。

方才还口吐白沫的管事以怪异的姿势站起,僵硬地转动脑袋,缓缓朝我走来。

紫光闪过,他的咽喉部位浮现出一枚图腾,像一只被长针贯穿首尾的蜘蛛,诡异又妖冶。

来不及思考别的,我翻越别院花园的围栏,在被蜘蛛彻底包围前,奔往城区的方向。

蜘蛛群不断推进,所到之处皆为行尸走肉。我没命地奔逃,在路旁水洼中照见自己毛发打结的潦草模样,深感难看。

但我不敢停。蜘蛛的速度逐渐提升,而我随时可能被它们追上,成为那千万分之一。

但一只猫的体力始终是有限的。

分明是朝着一个方向奔逃,为什么始终望不见森林的尽头?

我没能离开。当蛛群如潮水般掩去最后的光亮时,那个妖异的图腾在眼前重现。

黑沉沉的脑海中,长针纵穿巨大的蜘蛛,恐惧几乎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可失控的身体早就没了挣扎的可能性。

形容枯槁的猫被蜘蛛簇拥着,以扭曲的姿态往前方走去,而我的意识被留在原地,逐渐消散。

我自梦中惊醒,冷汗涔涔,疲惫与恐惧带来尖锐的头痛,迫使我清醒许多。

没有蜘蛛,没有无穷无尽的森林。

这里是挽音阁。

这是贺闲离开的第二天。

厨房的小锅里熬着安神静心的绿豆汤,我坐在炉灶旁木然地添柴加水,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梦中的情景。

那个身量与贺闲颇为相似的青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我抛在森林中、独自离去。

在他出远门的当晚就做了噩梦——总说梦境与现实并无直接关联、更无预示作用,但如今真遇上了,却连找算命先生解梦的勇气都没有。

不敢细想,却更添几分担忧。

在屋里闷久了,总觉得身上要长蘑菇。

廊下空荡荡的,梅花鹿们今天没来避雨,挽音阁中越发静默,仿佛连风也要慢三分。

就着两个包子喝完绿豆汤,练琴,临字,百无聊赖地修剪盆栽,什么都不想做就从衣箱中抱出一件贺闲的常服、钻回被窝睡一觉。

每个贺闲因天道轩任务远行的日子,我似乎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也曾经因为实在想不出消磨时间的法子,破罐子破摔般,飞鸽传书邀来秀坊的姐妹。

“你搬来与他同住也半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她拈着一枚白子含笑打趣,“他在时你生龙活虎,他一走你就成了望夫石,我的傻绾绾,这样下去你该怎么办哪——”

那枚白子在我眉心轻轻敲了敲,伴随着“嗒”一声轻响,落在棋盘中。

“顺其自然吧,”我颇有些答非所问,“昨日赶集买了半斤苦瓜,傍晚给你煮苦瓜羹吃。”

“绾啊,”屋里静默片刻,她忽然轻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碗苦瓜羹。”

是吗。我隔着热茶氤氲的雾气与她对视。

好像她也没说错。

诚然,在遇见贺闲之前我已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父母健在,师门和睦。人生偶见颠簸,但再怎么折腾也算是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

遇见贺闲之前就这么活过来的。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意外身故,我照样能凑合活着。

取决于我想不想续这条无趣的命。

故事的开始,从赵宫商前辈手中接过大圣遗音琴时,我只当是江湖奇遇。

在表面执拗不肯继承绝学的贺闲面前,扮作琴艺粗糙的笨师姐,直至半年期满——最好能让他成为大圣遗音的传人。

但好像有什么在悄然间变了。

练琴偷懒,趁贺闲因事走开,在旧书堆里翻到他父亲生前的手记。

我可不是个东西。摸鱼就算了,手贱乱翻旧物不说,还意外得知了他的部分过往。

从那天起,下定决心,认真学琴。

晟江一面,贺闲像初出茅庐的小先生,把课堂设在山崖边,又因地制宜来了场琴剑相和。

很久之后得知,他有心查访要案,才将地点选在晟江——但小先生授课很用心,这不要紧。

那日天气晴好,林叶簌簌,崖边水雾清爽,我以琴曲助他剑式,合力破敌。

一曲毕,他收剑落回我身后,一切都恰好。

“我头疼,学不动了。”那是我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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