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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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并没有嘴下留情，他露出獠牙，很不客气的让两名清洁工感染了丧尸病毒。

“死了死了，感染了！”一名清洁工捂住自己脖子的伤口，疼的直跳脚。

“啊！感染了！妈的！做了一辈子清洁工，平时都按照流程一道门一道门消毒，现在好了，感染了，平时的工作都他妈白做了。”

人总是会夸张一个错误的影响力，明明只是前途尽毁，却非要连着整个人生一起全盘否定。

那个被咬的男人精神有些崩溃，眼神里透出一种气恼又恐惧的情绪。他破罐子破摔反而胆子大了许多。

反正也没命活了，他冲着林立破口大骂。

“你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在我要退休的时候来，你是不是故意的？！”清洁工直接把身上的器械全砸在了林立身上，压抑了太久的怒气全都灌注在投掷的动作当中。

“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世界上就没一个好东西。”男人又哭又笑，把身上的制服脱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并且踩了几脚，“他妈的！都是会腐烂生蛆的烂货，搞什么尊卑贵贱那一套，他妈的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妈逼的，操逼的时候不还是一个洞一个屌。他妈的给他们做了一辈子奴隶，他妈的！没一个人看得起我，牛什么？！”

死到临头的时候，男人的勇气变得空前巨大，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能推翻整个围城上层阶级的统治。回光返照一样的自信心，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凌驾在所有权力之上。

必死无疑让人无所畏惧，死亡可以消解掉所有矛盾，让将死之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产生了一种天下无敌的错觉。

活了一辈子，算了一辈子糊涂账，死到临头才想起来自己亏了。

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清洁工很是沉默，他正在平静的接受自己的死亡，因为他模拟了太多次这样的场景，更惨烈的他也想象过。

面对这种毫无创意的死法，他竟然觉得有点无聊。

林立没有再管那个发疯的男人，他走到另一个将死之人面前，问他，“不怕死？”

清洁工没有说话，不是不怕死，而是毁灭了自己太多次。

在工作中一点一点磨灭掉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亲手阉割掉那些多余的，会让自己丧命的欲望。被领导者调教成在巨大组织架构中服务于权力，贱卖忠诚，满地乱爬的廉价的狗。

把自己的思想和人格一点一点的撕碎拆解掉，分离成残缺的被裁剪好的部分，把自己拼装到合适的岗位中，把属于自己的部分时间变成食物，变成交配权力，变成上位者施舍下来的边角料，

萌生出的希望要自己踩碎，工作是永无止境的。没有终结的那一天，没有松懈的那一天。

小人物能预见的，只有未来暗无天日的工作生活。

要拼命的工作，带着恐惧和求生欲的工作，快马加鞭的工作，用繁重的工作抵消掉心中那种对死期将至的紧迫感。

想象中的丧尸永远在城外翘首以盼，虎视眈眈。围墙只要一天不接高，人们想象中的丧尸就能从墙外跳到围城里来。

所有的围城都处于备战状态，所有的围墙都在为自己的建筑高度做着军备竞赛。

永远在过度准备，防御总是越多越好。了望台，火焰喷射装置，机枪阵列，导弹防御。火力永远是不足的。

只要恐惧没有消失，所有的东西就都是匮乏的。

物资永远是紧缺的，无论如何超量工作，工作量都是不够的。任何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永远在深谋远虑，永远都在下大棋。

直到个人的意志再也扛不住围城施加巨大的责任，直到个人意志在重压下分崩离析。他屈从于自己的恐惧，盲目的接受工作。他放弃思考，在恐惧面前投降，成为了可以被领导者奴役的行尸走肉，不会反抗任何命令。

以至于最终面临自己死亡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

多次捣毁自己内心的后果，就是丧失掉和外界沟通的力气，围城中的上位者利用恐惧统治人心，把活着的身体变成一件死物。

人们被自己的恐惧杀死了。

“这狗屁世道，就穷人他妈活不到最后，谁都能在我身上吐口唾沫踩几脚。”清洁工在地底指着穹顶骂，“你们等着吧，不在乎我死活是吧！等着所有下等人都被丧尸咬了，到时候围城都运转不动了，看你们这些上层人还怎么趾高气昂蹬鼻子上脸。我他妈被丧尸咬了，我怕什么？！”

“你们还活着，你们就得担惊受怕。我活不成了，我还能活剐了你！”

那个清洁工癫狂的笑起来。

“你们不得好死！哈哈哈！你们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