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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感在他胸膛里起伏。搞男人,郑新亭从没想过,更何况是自己的侄子。
汪海洋耸肩,笑笑:“误会了。”
他的口吻轻松,并不把这当回事,仿佛同性恋稀松平常。
“你的侄子很英俊。”汪海洋毫不吝惜地夸奖,而这样的赞美对郑新亭来说是耍流氓的行径。
郑新亭很想挥拳头,但最终没有。
汪海洋临走前留恋地朝郑知着摆摆手,红色的尖指甲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他经过郑新亭时留下一阵甜蜜的芬芳,散发近乎女人的魅力。
压低的声音,郑新亭听见汪海洋说:“或许你侄子真的喜欢男人呢!”
汪海洋冲郑新亭眨眨眼,露出很俏皮的笑容:“记得让他来找我。”
“滚蛋。”郑新亭骂了脏话,因为忍无可忍。
汪海洋离他们远远的了,郑新亭牵着郑知着的手往店里走。郑知着惦记着自己的乌凉粉,但没敢出声。
郑新亭回头,看着郑知着,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刚刚那个——”
郑知着扇着密密的睫毛,眼神中透出无限的纯洁:“什么啊,小叔?”
郑新亭被日头晒得脸红心跳,喉咙干燥,他鼓起勇气说:“我来之前那个人有没有碰你?”
“有啊。”郑知着点头。
“什么?”郑新亭攥紧了郑知着的手,“碰你哪儿了?”
郑知着一把搂住他小叔的腰,手在背上来回摸,认真地回答:“就这样。”
郑新亭的脊柱遭到触电似的产生轻微疼痛,他躲开了,抬手抹掉鬓角的湿汗:“你别让人乱摸。”
郑知着听话地点头,表示谨记教训。
“走吧,下次遇到这样的就要推开,打他也行。”郑新亭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从现在起你跟着我,别走远了。”
“哦。”郑知着说完就猛地凑上来,胸膛贴紧郑新亭的后背。
“也没叫你这么近啊。”郑新亭被他气笑了,“分开点,热的慌。”
郑知着又固执起来,把郑新亭的手攥得紧紧的,寸步不离,差点把郑新亭的鞋踩掉。
郑新亭玩笑着威胁他:“再这样明天就去幼儿园上学。”
“不去。”郑知着强烈反抗,“我不爱去。”
“不爱去就不去啦?”
“我不爱去就不去。”郑知着态度坚决,但说着又有些委屈,“老师都不给我小红花。”
“那晚上小叔给你剪。”
“好。”郑知着笑着用手比划,“要这么大的。”
郑知着就这么紧跟着郑新亭,直到傍晚下班回家,郑新亭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晚上跟毕银有约,他要出门。
郑知着黏得像块橡胶,走哪儿跟哪儿。八点钟,呼机响了,毕银催他快到好福气大排档。郑新亭转头就跟郑知着笑,脱他衣服,给哄上床。
郑知着搂着郑新亭的手臂,头枕上来,都把他压麻了。郑新亭故事讲到第五个,郑知着还是没睡着,郑新亭问他:“怎么还不睡啊?”
“我睡了你想去干嘛?”郑知着警惕地睁大着圆眼睛,虎视眈眈,“你是不是要丢下我自己去玩?”
“不是。”郑新亭突然没话说,笑了下,他无奈地摇摇头,“起来吧,带你出去。”
“去哪儿啊?”郑知着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去见杀人犯。”虽说是玩笑,但郑新亭想到那个人心里还是狠狠一跳。
郑新亭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毕银费心攒局,得给面子。他跟关耀鹏有四年多不见,因为关耀鹏持刀伤人,被政府送去劳改了。在一甲的白河农场,跟六甲隔着整座蛟江城。
九五年初,关耀鹏改造刚满半年,郑新亭跟毕银坐大巴去看他。两人提着满兜子吃食,一套新絮的棉服。那天雪很大,光照下来是青色的,像关耀鹏捅人用的那把刀。
郑新亭隔着铁栏杆见到了关耀鹏,关耀鹏露出冰冷的笑,他都没拿正眼看郑新亭,只跟毕银说话。关耀鹏看不起郑新亭,他觉得他是孬种,连架都不敢打。
他们跟一帮流氓在迪厅发生了口角,约定去六甲桥底下殴斗。当天下午,毕银举着铁棍敲断了黄毛的手臂,关耀鹏拿刀扎进对方的腹部。而郑新亭胆战心惊地从家里偷出菜刀,刚到六甲桥就两腿发抖,看见那一片血光更是怕得脑门冒汗。
关耀鹏跟毕银被警察逮走的时候,郑新亭躲在河边的草丛里。关耀鹏清晰地看见了郑新亭的脑袋,干爽清洁的头发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在太阳下显得愈发乌黑,这让关耀鹏想到了躲藏在暗中的老鼠的皮毛。
“他妈的软蛋!”当时的关耀鹏冲碧绿的草丛大骂。
今天,郑新亭又跟关耀鹏见面了。关耀鹏的眼神有所变化,不再那么犀利尖锐,他朝郑新亭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刀疤显得很狰狞。
郑知着跟在郑新亭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凶神恶煞不好惹。郑知着自动将其划分为坏人之列,于是把他小叔搂进怀里,防备着。
关耀鹏这就笑了,声音粗粝响亮:“怎么,怕我吃了他啊?”
毕银眼活,玩笑着缓解气氛:“哟,这只猪也来啦!”
这是他给郑知着取的绰号,因为前两年郑知着还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你才是猪,你才是猪。”郑知着气鼓鼓地瞪出眼珠。
毕银笑了,他转头喊郑新亭。关耀鹏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郑知着是个傻子,他犯不着较劲。
郑新亭牵着郑知着坐下,他不敢看关耀鹏,而关耀鹏对郑新亭也不屑一顾。他坐了五年牢,还是那么硬气。如今刑满释放,面对一片利好的繁荣经济,关耀鹏跃跃欲试,他跟毕银说:“我准备做生意。”
毕银给关耀鹏倒酒:“做什么买卖?”
“去广州看看。”关耀鹏说,“现在流行录像带、磁盘、dv机,听说连女人的玻璃丝袜都值钱。”
“我也想这个事儿呢。”毕银闷了口酒,炒豆子嚼得嘎嘣响。
“你不在厂里干了?”郑新亭给郑知着夹他想吃的烤鸭,问毕银。
“去年就放消息了,说要改制,其实等于倒闭,给几万块遣散费叫我们通通滚蛋。”毕银掏烟,分给关耀鹏一支,知道郑新亭从不抽,也就没问他。
两人点烟,橙红的火舌在郑新亭眼前忽闪,他心头突跳,说道:“厂子那么多年了,哪能说没就没。”
“时代变了。”毕银冷笑,“现在不需要咱们工人的力量了。”
雪白的烟雾浮在空中,郑新亭的眼前一片朦胧,像崭新的二十一世纪。他简直不敢信,工厂存在了几十年,社会经济就是从这一座座工厂的烟囱中喷薄而出,实现腾飞发展。可现在,工厂竟要倒了。他爸郑卫国生前说过,工厂是中国的命脉,进工厂上班就等于抓住了人生的命脉。那么工厂没了之后呢,他们的命脉岂不是也要断掉?
郑新亭不敢再想,眉头紧巴巴。毕银跟关耀鹏正在商议着一起南下,到大城市闯一闯。
毕银突然问郑新亭:“你去不去?”
郑新亭沉默不语,脑门突地被什么东西弹了下。眼前飞过一块赤酱骨头,嘭一声,骨头完美地扎进杯子里,溅了郑新亭满脸酒花。
毕银哈哈大笑,郑新亭看向罪魁祸首郑知着,眼睫毛都湿漉漉。郑知着嘴唇反光,油腻的手里还捏着吃剩的半根鸭脖,他说:“小叔,你的头也是要吃烤鸭的。”
“我的头不吃。”郑新亭抹了把脸,拿纸巾给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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