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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白从来都不是能够把事情藏在心里很久的人。
知道许佳宁是担心自己,她便又反过来安慰了许佳宁几句,可到了晚上,她自己也是睡不着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陈彦迟打了电话,旁敲侧击问起他最近工作上的事。
但陈彦迟实在很聪明。发觉温舒白语气不对,再一复盘今天的经历,很快就顺口抱怨起他的一个远房堂妹来,明显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百般圆谎。
温舒白将信将疑。
而她挂了电话后不到十分钟,一通陌生号码就打了过来。
“喂?嫂子?”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听着不过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温舒白第一次被这样称呼,不禁皱眉:“你是谁?”
“我叫陈颜玉,陈彦迟的远房堂妹,我们平时关系挺好的。”女孩笑着道。
“我住在南城周边城市,今天本来想回去找他玩儿,让他陪我。没想到他竟然骂了我一顿,说他在忙工作,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只打算用来陪你。”
“我只好要来你的联系方式,想着在你这里借他半天时间。半天,就半天而已,行不行嘛?”
电话那头,女孩正不断向她撒娇。
温舒白想起陈彦迟确实是有几个堂兄弟姐妹的,原先的怀疑,好像暂时被打消。
“你想找陈彦迟,不用问我的意见。”温舒白道,“看他自己工作忙不忙吧,我也有好几天没见他了。”
对方听到她的话,像是挺失望,随后挂断了电话。
温舒白立刻就给许佳宁发了条消息。
“好像没事了。”
“应该是个误会。今天给陈彦迟打电话的女孩,是他堂妹。刚才还追着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与许佳宁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陈彦迟本人。
那位自称是陈彦迟堂妹的“陈颜玉”,只给陈彦迟发了两个字。
“搞定。”
陈彦迟直接转了一千块给她,回道:“收了钱,就要守口如瓶,不该问的永远不要问。”
发完后,陈彦迟将两人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
“少爷,先生让您去趟他的书房。”
次日一大早,家里的佣人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我妈呢?”
尽管佣人没说找他的原因,陈彦迟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什么,没来由紧张起来。
“太太不在家,找朋友逛街去了。”
“少爷没有别的事,就早点跟我去见先生吧。”
上午学校没课,陈国昌是知道的,陈彦迟无从推拒了。
于是只好跟着佣人往书房走。
他进门后,佣人就离开了。
他看到父亲坐在藤椅上,正摆弄手里的鞭子。
那是一条银浮雕真皮贵族马鞭,还是他曾祖父二十世纪初在欧洲买的。
因为东西有了年头,父亲又喜欢马术,所以经常拿出来把玩。
“昨天都在忙什么呢?”陈国昌问道。
他没让坐,陈彦迟只有站着,回道:“在忙项目上的事,见了商氏集团的人。”
陈国昌用布擦拭着马鞭,头也没抬:“还有呢?”
“还有……我和舒白打了电话,聊了两句。”陈彦迟垂着头,也没敢去看父亲,“除了这件,就没再做什么了。”
“没再做什么?”陈国昌冷笑一声,“你现在也敢在我面前撒谎了。”
陈彦迟觉得不妙。
因为父亲抬起了头,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他,带着恨铁不成钢。
陈彦迟不敢再吭声。
“你以为一千块钱能收买谁?又能封谁的嘴?”陈国昌被气笑了,笑陈彦迟的天真,“陈颜玉昨晚就把事情告诉了我。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跟我坦白。”
“嫣然说她想回国。”陈彦迟再不敢隐瞒了,老实道,“我就一直劝她,也没注意时间,没想到昨天过来的人认识舒白。她可能确实有点怀疑,但我已经让陈颜玉帮忙打掩护了。没事了,爸。”
“你觉得没事了,可我觉得后患无穷!”陈国昌怒气难消,又冷心道,“对待这种人家,不用那么软。”
“什么意思?”陈彦迟愣了下。
“我已经警告过她了。”陈国昌道,“敢跑回来捣乱,就立刻停了她父母的医药费。她父母如果死了,就是被她害死的。”
“爸!你这是做什么?”陈彦迟又急又惊。
“做什么?给你收拾烂摊子!”陈国昌紧紧握着鞭子,手背上隐隐暴起青筋,“是我对你太宽纵了。已经说了你订婚前不要跟她联系,你为什么又跟她打电话?”
“她说我骗她,要听我的解释。我如果不接,她就要死给我看,难道要我看着她死吗?!”
当着父亲的面,他努力隐忍,可还是激动地抬高了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怒吼。
一记马鞭如风呼啸而过,空气中传来划破皮肉的声响,和陈彦迟的痛嘶。
“清醒了吗?”
陈国昌冷声问道。
陈彦迟右臂上挨了一鞭,血水从薄衫里渗出,形成了一道鲜红的印子。
疼,可又无比清醒。
而父亲给了他一句“滚”。
离开家后,陈彦迟发觉自己无处可去。
拖着伤,他不能突兀地跑去学校,也不想在外游荡,最终竟去了隆昌新材,躲在办公室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一直努力庇护嫣然,想成为嫣然的依靠。可他自己也有脆弱的时候,却根本不可能求得嫣然反过来庇护他。
他突然很想看到温舒白。
接到他的电话,温舒白真的过来了。
看到她,陈彦迟心里莫名心安,就像是寻到了唯一能庇护自己的港湾。
温舒白顺路就买了两份冰糖雪梨,尝了口后,就道:“这种我不喜欢。像你上次给我做的,就很好。对了,你大概加了多少糖?”
她问得随意,陈彦迟却顿住了,缓缓道:“我记不清了。”
温舒白没多在意,又想起最近去酒吧的事,笑道:“对了,我最近才知道你舅舅还开了家酒吧,佳宁姐带我去里面逛了逛,感觉环境很不错。”
“雾色吗?”陈彦迟道,“我也去过。我舅舅他很聪明,算是商业上的天才。这家酒吧是在四年前开的,短短四年,知名度就这么高,常人是做不出来这个成绩的。”
温舒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崇拜感,于是问道:“既然他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怎么跟我提起他?”
“他是厉害。”陈彦迟不得不承认,“我佩服他,但也怕他。”
“除了我爸,我最怕见他。”陈彦迟又道。
温舒白渐渐明白过来,商叙对陈彦迟的压迫感从来都不是那大出一岁的年纪,也不是辈分,而是地位与身份。
温舒白平日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对父亲温承平百般讨好,种种尊崇。
身为商氏集团的掌权人,商叙自然也是一样。
正说着话,温舒白瞧见陈彦迟袖子上有道血迹,不禁惊了下,道:“你这里怎么了?”
“没什么,我爸拿鞭子抽的。”陈彦迟很是平静,“私下的教育而已。”
血已变成暗红色,一看就是有一阵了。陈彦迟没有管,那血就黏在袖子上,看着瘆人。
“他怎么能这样?”温舒白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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