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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生理盐水不受控制地从程储的眼眶涌出。

一滴冷汗从额前滑落,落在湿润的睫毛上,嘉蓄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哥哥,你夹疼我了。”

如果人的一生有难易程度,程储觉得自己拿的是简易版本。

他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继承。

没有技巧,无需努力,全是运气,从一出生,他就被养在爷爷膝下,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物质,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他的 “程”字,让他的身边布满了所谓的“好人”——毕恭毕敬、笑脸盈盈,行为间都是客气,话语间都是恭敬。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绝大数人都自由。

十二岁那年,程储跑了出去,从世界的最北端出发,沿着海岸线到世界的最南端。

他用双眼去观察整个世界,用双耳去聆听整个世界,用双腿去丈量整个世界。

世界完全不一样,他目睹过先进的文明,也看过落后的民族。

有人被教化地安分守己,有人被放养地肆意妄为;有人起早贪黑受尽苦累,有人随心所欲享尽富贵。

富贵、现代和优雅;贫穷、原始和野蛮,现实完全没有逻辑。

程储茫然、震惊然后沉默地吸收这一切,他也不是天性冷漠,只是路上见到的菩萨神仙、妖魔鬼怪太多。

他们各显神通,让很多东西变得没有诱惑,很多事情变得稀疏平常。

流浪在外的一整年,连自由都变得无聊,程储眺望着皑皑的冰雪,买了回家的机票。

遇上气流,飞机晚点了三小时。

程应禾那时的身体素质还很好,硬生生在机场大厅里等了三个小时。

机场的高管端着茶送着水,笑着陪着站了三个小时。

走出舱门,到达大厅,看着眼前的阵仗,程储的瞳孔里无波无澜。

程应禾面无表情地拉着他走上车。

到了老宅,站在正门前,程储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程应禾寒声让他跪着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一百遍。

冰冷的台阶上,程储后知后觉地明白—— 除了“程”,“储”字也将伴随他的一生。

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数以万计的财富是命运给他的礼物。不过,这一份礼物在交付时已经标注了代价。

他叫程储,储,是被确认为继承最高位置的人。

他是嘉程集团的继承人,一生将于集团绑定。

提前认知了这件事情,程储并没有苦恼。

因为他已经提前享受了自由。普通人穷尽一生追求的自由,看遍河山,经历百态。

这份自由或许被叫作财富和时间。

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安稳本分地参加学习实践、参与交际谈判,直到十六岁那年的绑架,他又一次意识到自由的重要性。

现在这份自由或许被叫作权利。

他要做嘉程集团至高无上的人,没有人敢搅弄他的根基,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没有人能伤害他的家人。

他也做到了,从十六岁开始,十六年,他掌控着自己的情绪,同时也掌握着他人的命运。

庞大而又细腻的洞察力,冷酷无情地执行力让他在名利场上翻云覆雨,在生意场上如鱼顺水。

程储自认为三十二岁的他,算阅人无数。

看人的那套理论,他从未失败过,唯独今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眼拙,承认自己的失误。

骄傲、自大的错误让他自己沦为被掌控的对象。

磁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你可真好骗!”

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程储看不清嘉蓄脸上的表情。

“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嘉蓄轻笑道:“我答应了,你就敢来,嗯?”

程储张了张嘴,短促地叫了声,分不清楚是哭声还是其他。

“好听,”嘉蓄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鼻尖,“哭出来,哥哥。”

抬起小臂盖住眼睛,程储给自己留有体面,试图掩盖着自己的狼狈。

“给我c,有什么关系?”嘉蓄拎着手腕上打成蝴蝶结的领带,他可没打算放过程储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哥哥,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你说像疼孩子一样疼我的,”嘉蓄着迷似地笑了笑,“让让我,怎么了?”

半个身子跌出床外,程储失神地看着那串风铃被撞得摇摇欲坠,“停下……”

“嗯?”嘉蓄装听不见。

“我他妈叫你停下。”

“哦。”听见不等于照做。

愤怒、屈辱和崩溃传递给了风铃,风铃把兴奋、疯狂、快感告诉了整个房间。

声声有力的响亮,苦苦哀求的声音。

被滚烫液体灼伤的瞬间,程储完全失去了理智,剧烈地挣扎起来。

“哥哥,这是我给你的,”嘉蓄固定住程储的腰,小心翼翼地安抚他的情绪:“你怎么能让它流出来?”

程储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很白,慢慢地浸润上一层薄薄的粉。

“好看,哥哥,你真好看。”嘉蓄舔去程储眼角的泪珠,眼睛发红,着魔般地说道:“程储,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黎明破晓,黑色的床单上,一个泛红、一个泛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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