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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听话的“别人家的孩子”,偶尔发发脾气也得费一番心思才能装出来,噘嘴,叉腰,语气顽劣,学得格外生疏。
谢景谦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从不会不耐烦,更没对他说过重话,哄他说:“好好,不看树叶咱就去野营,玩漂流,阿晏先去跟你妈妈挑个好用的帐篷,最多再有一个月,爸爸就忙完了。”
可是现在,帐篷买过了又扔,银杏也看过了,谢景谦却不在了。
“爸,银杏很漂亮,真想给您看看。”他喃喃道。
走出银杏园,他按照提前做好的攻略去吃了当地的招牌辣子鸡。
听说是采用本地山鸡的鸡腿肉,先腌煮再煎炸,然后与多种香料、油炸花生米一起煸炒,大块的鸡肉块,浓稠的酱汁,搅进米饭里,开胃又下饭。
他和老板要了特辣,里面放了干辣椒,鲜辣椒,红辣椒,绿辣椒,结果吃起来和中辣差不多,不过味道和想象中一样好,也不枉他赶了很远的路。
坐车回酒店的途中,他查了查银行卡余额,除去后期必要的开销,他还能再任性一个星期左右,不管和季云深如何发展,他都得回到平港。
他住在当地一家小型连锁酒店,很便宜,条件一般。
进门时里面漆黑一片,前台说走廊灯的供电箱出了问题,客房不受影响,他也没多问,边从兜里找房卡边往里走。
酒店布很简单,进门是大厅,两边则是笔直的走廊,他的房间在左侧走廊尽头,在这儿住了几天闭着眼都能摸回房间。
刷卡开门,屋里有股打扫过的消毒水味,一抬头,就见正对大门的沙发上有个人影。房间里没拉窗帘,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大概轮廓,是个男人。
“谁在那儿!”
声音有些尖锐,他图便宜住了廉价酒店,没想到治安这么差,门口站着的保安难道是摆设?!
男人坐在那一动不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想他几十万的琴还在房间里,便抖着手,把房卡插进卡槽。
滴。
十来平的小房间瞬间被照亮,他看清了沙发上的人。
季云深一身笔挺的西装,两腿交叠坐在那里,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他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玩够了吗。”
季云深站起来,习惯性整理西装下摆,然后朝他走来,伸手取下玄关柜上的大衣,说:“我来接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肖誉反手关上门,开始解棉服的拉链,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信息时代,你跑不掉的。”季云深按下他的手,轻轻一笑,“别脱了,收拾一下,现在就回家。”
季云深的手很凉,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血液都不通畅了。
玄关昏黄的顶光灯照在他脸上,在眼眶和脸颊打下一片阴影,而那里本该是流畅的线条——季云深瘦了很多,五官更加立体凌厉,显得阴鸷可怖。
肖誉和他面对面站着,竟有种生疏的感觉,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温柔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想回去。”肖誉说。
“你喜欢住这种地方?”季云深扬手拔出了房卡,手搭在门把上侧身站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推门出去。他哄道,“我给你买了fazer 巧克力,里面有草莓果肉夹心,就放在车上,你可以路上吃——”
不等他说完,肖誉就往屋里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几秒后,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你在闹什么脾气?”
季云深跟进屋,站在肖誉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在黑暗里不加掩饰地皱紧眉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握成了拳:“那张纸是什么意思。”
那种被大山压在下面的窒息感又回来了,肖誉能感觉到季云深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恨不得把他拆吞入腹。
“先把灯打开。”他说。
季云深站着没动。
他便去季云深手里寻,屋里太黑,他第一下碰到了不可描述的部位,顺着季云深摸了几下才找到对方的手。
但他还没拿到,季云深用力一挥,把房卡扔了出去,地上铺着一层薄地毯,磁卡落地,毫无声响。
季云深的呼吸开始变长变重,像极力克制怒气,又像强忍饥饿等待进攻的猛兽。
肖誉忽而想起当初在环树办公室,季云深逼迫他签合同的样子,面对愤怒的季云深,他毫无胜算。
一旦心里开始害怕,过去季云深对他的暴行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上演,在办公室的,在半岛蓝湾的,在床上的……
身上冷汗落了又起,他见听季云深说:“为了早回来陪你,你知道我这半个月忙成什么样了吗?肖誉,我对你不好吗。”
“回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肖誉,我对你不好吗。”季云深问。
这么问太狡猾了。
季云深对他好吗?
好。
不仅是“好”,而且是“无可挑剔”的好,可并不全是他想要的。
肖誉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给出了万金油一般的答案:“我想自己静——”
“你想自己静静!”季云深却突然暴起,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带离床垫,“这么烂的理由你也说得出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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