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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誉撇撇嘴,他早上吃了柳宛白的“爱心早餐”,现在还撑得犯恶心,一点食欲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如果拒绝,季云深肯定甩脸色。
吃个饭而已,他也懒得上纲上线。
季云深似乎很喜欢月山居,哪怕一个小时的车程也要去那里吃午饭。
相比西餐,肖誉更想吃点接地气的中餐,他试探地问了侍应生一句,没想到这里什么都能做,不像餐厅更像私人小厨房。
“伤已经好了?”季云深拿消毒湿巾擦手,然后叠起来放到一边。
“差不多了,郑医生每天都来。”肖誉顿了顿,思索着说,“郑医生最近挺辛苦的,您得给他发奖金。”
季云深笑起来:“放心吧,以郑医生的年薪,就是让他天天去隔壁省出差,他都愿意。”
侍应生端来餐食,季云深朝对方敛了敛下巴,侍应生还礼后离开了。
本来他上午还因为谢景仁烦躁,这会儿看见肖誉只剩赏心悦目了,如果这个小情人儿能再温顺点,再粘人一点就完美了。
不过看见肖誉,他就想起那张检验单,还没高兴两分钟,又沉下了脸。
“你后背的伤挺严重的,不过皮外伤容易修复。”他放下餐具,往沙发里靠了靠,“要是内伤,很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你了解过吗。”
肖誉抬眼看他,一侧脸颊塞着饭鼓了起来,不紧不慢咽下后才问:“你想说什么?”
“我不允许你给别人换肾。”
一个拿出了惯常的命令式口吻,另一个也被激得来了脾气。
当啷!
银质汤勺被扔回碗里,肖誉看进那双狭长的眼睛,声音冷了下来:“季总,这事还没过去呢?都说了我不属于任何人,您允不允许有什么用。”
“我已经十九岁了,不需要监护人。”
“现在也不跟我装了是吧。”
季云深错愕一瞬,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两人又要吵起来。
吵架是最糟糕的沟通方式,他主动缓和了语气:“如果一个肾也能正常生活,为什么身体里还长两个。”
他回忆着中午在录音棚门外查到的资料,劝道:“两个肾的工作是交替进行的,你少了一个,另一个就得超负荷工作,万一剩下的那个出了问题,你怎么办?”
肖誉往嘴里送进一口饭,不屑道:“我年轻力壮,不会出问题。”
“是,你当然年轻。但你以后都不能熬夜,不能放肆吃喝,不能剧烈运动,连性生活都……这个暂且不提,反正你以后只能从事轻体力劳动了。”
肖誉“嗤”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无所谓。”
“你怎么油盐不进呢。”季云深倾身向前,胸口抵住桌子,“你剩一个肾得终身服药,关键是你这颗肾,在你肚子里能工作几十年,换到人家身上也许只能用十年,值吗?”
肖誉身子晃了一下,季云深心中一喜,立马乘胜追击。
“短期来看,你缺一个肾当然不致命,但你以后想走职业进乐团,那才是有心无力。高强度排练你行吗,跟着熬大夜你行吗,巡演连轴转你行吗?”
肖誉低下头,呼吸节奏有些紊乱,无意识地去捏汤勺柄。他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但季云深侧个角度一看,那小嘴儿都快撇到下巴了。
季云深不仅会顺杆儿爬,更会戳人痛处:“肖誉,你记得上次药物过敏吗,如果你只有一个肾,你可能根本撑不到我从那儿路过。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甘心吗。”
咣当!
汤勺从碗里掉出来,带出来的淡黄色鸡汤溅在桌垫上,在射灯下冒着油光。肖誉抖着手抽出餐巾纸擦净桌垫,眼神空洞地团成一团,错把季云深的汤碗当成垃圾桶扔了进去。
季云深输出完一套“组合拳”,重新靠回沙发背,对肖誉的一举一动十分满意。只要能让肖誉回心转意,别说把汤碗当垃圾桶,就是把桌子掀了,把饭全毁了,他也一个字都不怪。
肖誉声音细如蚊蚋:“……其实我没配上。”
季云深没听清,下意识以为他又在反驳:“你怎么这么犟,非得给你关起来才——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配上。”肖誉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端起碗喝了口汤,“配型单你不是拿走了吗,看不懂?”
季云深噎了一下,他又不是医生,哪看得懂那些奇怪的数据。如果是五线谱,再像鬼画符他也能读出来。
“真的?”他狐疑地盯着肖誉,看见一双澄澈的眼睛后,心脏才重重落回原位,“万一你配上了,就真送人家一颗肾?”
肖誉后背弯了一些,坐姿也不如之前板正。他似乎很疲惫,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其实他没想那么多,他知道一旦查过资料就没有做配型的勇气了。季云深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禁无限后怕。
娱乐情爱他都无所谓,唯有影响前途不能接受。季云深说他进乐团有心无力,分毫不差地戳在了他心上。
在他制定的规划中,考进希音乐团是一个终点。这些年的勤学苦练、考音乐学院、出国比赛、考研,都是为进乐团而准备。
如果因为身体原因错失良机,他无法想象该怎样面对失意的人生。
午饭后回环树的路上,季云深跷着脚在后排坐得像个地主家的少爷,拉过肖誉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拔萝卜一样,捏着人家手指尖往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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