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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我还沉浸在知晓这件不得了的事情的震惊中,下意识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火烛跳了跳,暗下去不少,将贺平楚的脸隐在了阴影里。他缓缓道:“张太公是我敬仰的人,也是我父亲的故友。我贺家得以被网开一面,很大原因便是当年有张家在背后出力。只是张家事发之时我才刚脱罪不久,不过是禁军中一无名小卒,连自身都难保,更遑论是出手相助。”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绵上县一见,‘孟尧光’如今倒也过得安稳,甚好。”
说到这里他看向我,勾起嘴角:“云隐道士找上门来的那天,我没把你交给他,有一半就是看在张尧光的面子上。”
我捕捉到了重点:“另一半呢?”
贺平楚闭上了嘴,不愿说了。
好吧,不说就不说。但我更在意的是孟尧光的身世,这实在太让我吃惊了。
本想在信里问问他,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我不能去揭他痛处。他从未向旁人提起过此事,便是不想让人知晓。如今朝廷不再通缉他,他也能够安居乐业,往事便休再提了。
我便只在信里写了要去北边的事,在落款前想了想,又添了几句祝福的话。
把信封好口,我突然想起什么,问贺平楚:“苏南庄会不会一起去?”
贺平楚看着我:“……会。”
又补充道:“他是军师。”
“我知道他是军师。”我有点不开心了,“但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亲你,是不是喜欢你?”
我越说越难过:“你还不躲开。”
贺平楚却好似不愿多说,只含糊其辞:“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他也不给我追问的机会,直接将油灯挥灭了:“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翌日一早,贺平楚就忙得脚不沾地了,又是清点名册又是检查武备,连回府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也没见到苏南庄,或许他也有事要忙。我一个人在府里待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跑去客栈里找符念聊了会天,然后去看了看他和云隐给那些孩子立的碑。
他们在郊外选了一块山清水秀之地。坟包前的大石碑上整整齐齐地刻了几百名婴孩的姓名和生辰,细嫩的骨葬于其下,石碑旁翻出的泥土还是新的。
来年,这些泥土上或许会长出新鲜的植物,那时这些孩子应该也已经转世投胎了。
我问符念:“投胎是怎样的?她们下辈子能不能有个好命?”
符念说:“要看造化了。她们这一世走得干干净净,生死簿上寥寥几笔就能带过,但后世的命如何,还和她们上辈子、上上辈子有关。若是前世累积够了功德,下辈子直接飞升做神仙也说不定。”
我好奇道:“不管什么人,只有积攒够了功德就能做神仙吗?神仙都是这么来的?”
“神仙也分情况。有的是天生就是神仙,有的是精怪修炼百年千年,行善积德得道飞升。”
符念看着石碑:“凡人也能做神仙,只不过凡人寿命太短,要转世轮回,几生几世才能修来。坊间流传的一些凡人飞升的奇闻,好像纯靠运气,一朝就能飞升,实际上是人家上辈子、上上辈子积来的。”
原来是这样,听起来倒是有凭有据、条理分明。
我又问:“那凡人要几世才能得到升仙,妖却只要一世,岂不是对妖偏袒了?”
符念笑了起来:“这叫什么偏袒!”
“凡人只要一心向善,一世一世地活过去就好了,每一世都在奈何桥洗干净了记忆,每一世都是新鲜的。等哪天机缘一到,立刻就上天。哪怕是哪一世做了坏事,只要其它世做够了好事,一点都不影响。或是横遭变故,突然暴毙,只要守住了那三魂七魄,功德就还留在上面。”
他冲我耸耸肩:“妖却不同,带着上百上千年的记忆,在这世间奔波劳碌,什么都看遍了,活都要活得不耐烦。而且呢,还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稍有不慎死在谁的手里,直接就魂飞魄散了,还谈什么六道轮回,谈什么成仙。”
说得在理。我琢磨了一下,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么,若是妖来不及修炼成神仙便寿终就寝了,便如何?”
“便是入轮回了。但除非积攒了巨量的功德才有得选,大部分妖都会选投胎成人。剩下没得选的,要么入畜生道,重新想办法修炼成妖;要么入鬼道,拼了命去得道飞升。总之,想成仙,就得重头再来过了。”
“就一定要成仙吗?”
“当然,我们做妖的,最终都是为了成仙的。”
符念抱起手臂:“你看人间那么多人拜神仙,上到王公贵胄,下到贩夫走卒,但其实信与不信都无甚差别,因为不管是夸还是骂,神仙都是不会管他们的。神仙待在天上,完全不用去管人间事,只要不犯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任何约束。”
我愣了愣:“那在什么情况下,神仙会被处死?是犯了很大的错吗?”
符念没有察觉我的异常,回答道:“这个我不算很清楚,但听我姐姐讲过一些。神仙如果做错了事,一般的会封印他的法力,罚他去人间经历一遭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根据犯错程度决定时间长短。”
说到这里他看向我:“神仙被处死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啊。你是从哪听说的?”
我回过神:“……没有,是我自己瞎想的。”
有那么一个非常短暂的瞬间,符念盯着我的眸子变得异常得细。他在观察我,他知道我有事瞒着他。
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据我所知,神仙里面被罚得最重的一个,应当就是地府客。天庭素来看不上地府,觉得里面的阴差相貌都极其丑陋,妖魔鬼怪也都粗俗不堪。地府客被贬到那里,也是天庭千百年来独一个。”
“总而言之吧,”他感叹一声,“神仙会堕转,人鬼能升天,妖魔可轮回。——这天地倒也没那么不公平。”
听起来是很公平。
可若不是天庭,又有哪里的人能杀死一个神仙?我想不通。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说好了的,以前的事不提了,至少现在贺平楚还好好的。
我与符念告别,临走前说了要去北边的事。
符念张了张口,我心想他要是还敢说人妖殊途,我就要和他绝交。
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说了一句“好”。
我笑起来:“这次过去,可能就没那么快能回来了。符遇姐姐回京城后,记得替我向她问好!”
符念点点头,冲我摆摆手:“知道了,去吧。”
我回了贺府,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了几天,好为即将到来的出征养好精神。
几日后,贺平楚再次出征。
出发前,他特意抽出空闲教会了我骑马。毕竟此行路途遥远,不能坐马车,又不能像之前一样做贺平楚的马。
好在贺平楚给我找来的马性情温驯,也很聪慧,我没有花很大的功夫,只消一个下午就能骑着马溜溜达达了。
出发那天褚炳文一看到我脸就青了,对着贺平楚敢怒不敢言,压着嗓子低吼:“将军!”他伸手一指我,“这什么情况?!”
贺平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他是大夫,能帮忙治治病。”
褚炳文像是牙酸,五官都扭曲了一下,又上前了些:“将军,你不是不清楚的人,你也知道,出征时随身带着外人,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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