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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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拥有者。
他是那麽地温柔。
然而,他们的视线从不交会。
那澄透如蜜的眼睛里,惟有那似月的nv子而已。
「你也是捕梦者吗?」她如此问,「你也吃梦吗?」
「我不是捕梦者,」他如此说,「我不吃梦。」
「那你是什麽人?」她如此问,「那你做什麽?」
「我是个仆人,」他如此说,「守护着珍贵的东西。」
「你作梦吗?」她如此问,「是恶梦还是美梦呢?」
「夜深了,请歇息吧!」他如此说,并且使用了她的名字。
那是她听过最美的声音。
萤火微明,闪闪烁烁,似夜之星,似人记忆。
她的记忆起於某个有月华照耀的夜晚。
那时,人们说,这麽孱弱的孩子,只是虚耗米粮吧!
那时,母亲说,无论如何,她会尽力养育她的孩子,因为,那也是他ai她的证据。
那时,天候与虫害更迭,母亲守着贫瘠的土地,守着残破的屋舍,守着她。
母nv俩一起回忆着父亲的往事,排遣饥饿的感受,即使她从未见过父亲。
她最喜欢天寒时节,因为可以在取暖时汲取母亲身上的淡淡香气,抵挡凛冽的严冬。
「你可以选择一个梦境,」罗梦这麽说,「生活在那里。」
「梦?」少nv这麽问,「任何梦吗?」
「任何梦,」罗梦这麽说,「以你的其他梦作为代价。」
「那麽,从此我不能做梦吗?」少nv这麽问,「那麽,我只剩一个梦吗?」
「唯一的一个,」罗梦这麽说,「永恒的美丽梦境。」
没有病痛,没有饥馑,没有灾祸,没有战争,惟梦而已。
宙亚这麽说。
少nv忽然感到愤怒,为什麽他们对她的梦视若无睹?
「我想回家。」少nv这麽说。
偏着头,那双银se的眼睛含笑,「是吗?」
月儿高挂天际,树林里是恍惚的凉爽,少nv轻闭了一下眼,「是的,请您让我回家。」
「这里不好吗?」蛾眉微蹙,罗梦伸出白玉般的纤指,萤火停留於上,透出森森的绿光。
「这里很好,只是这里并不是我的家。」
「是吗?」罗梦喃喃道:「家……吗?」
少nv微笑,勉为其难地,「我…想念家母。」
「母亲啊……」罗梦合掌将那萤火收起,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你真的想回家吗?」
「可以吗?」少nv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你已经si了吗?」罗梦一叹,「确实如此,」她站起身,任萤火围绕,「你喜欢萤火吗?」
少nv一怔,「…喜欢,它们……很美……」
「是吗?」雪白的捕梦者微笑,「这些,是人类呢!」
「人类?」
「是啊!这些,是人类用yan寿,向我交换的梦。」
罗梦话声一落,萤火便躁动起来,移动的光影令少nv眼花撩乱,这,真的不是梦吗?
「这不是梦唷!」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回荡於浓密树林之中,「这是现实。」
「我不明白……」少nv感到寒冷,她环抱自己,微微退缩,「我……只想回家……而已……」
「无论如何,你都要回家吗?」银se的眼瞳里有着哀求的意味,「不能留在这里吗?」
少nv将视线移向宙亚,琥珀se的眼睛坦然承接她的目光。
里面,什麽也没有。
於是,她回答道:「是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
罗梦垂下眼,「这些,里面有yan寿,也含有灾厄,你愿意承担吗?」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交换回去的机会。」少nv困惑地望着罗梦,「难道,si亡会好过活着吗?」
罗梦不语,宙亚不语。
远方的虫儿咯咯笑着。
「那麽,这,是你的了。」银眸拥有者将手里的萤火放出,萤火一窜,隐没於少nvx口之中。
一直沉默随即在侧的宙亚yu言又止,琥珀se的眼睛里有着担忧,在场者皆未注意他深锁的眉宇,即便是他本身亦未曾察觉。
毁灭的暗示一闪即逝,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那时许下愿望的话,是否能在一切成空前实现?
十年寿命。
十种煎熬。
母丧,她无力善後。
屋塌,她无力修缮。
田焚,她无力复原。
村毁,她无力逃离。
盗贼享用了她纤弱的身t,随即离去,从此她没有见过这群盗贼,却仍听见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恶行。
人生,确实苦短。
有时,她会想起那个仲夏夜里的萤火,与那名为「罗梦」的nv子。
而更多时候,她想起的是那名为「宙亚」的男子。
罗梦好吗?
宙亚好吗?
他是否如同往常一样,琥珀se的眼睛仅仅注视着罗梦呢?
那个夜里,罗梦对他说了什麽?
「这里好冷,哥哥。」罗梦有没有这麽说?
那时是否见到晶亮的泪珠滑落,褪se的樱唇轻颤?
「宙亚……不回来吗?」罗梦有没有这麽问?
那时是否听见自己不耐的回答?
是因为宙亚未尽辅佐责任?
是因为宙亚已被驱逐?
「不!不!」罗梦有没有这麽喊?
那时是否见到雪白人影飘然而落,於是他安抚她?
别再想宙亚回来了,乖乖听话,嗯?
「那……不是他的错……是我的……是我的……」罗梦有没有这麽低喃?
那时是否听见不知名的怒火在x臆中燃起?
是否拂袖而去?
为什麽愤怒?
为什麽让罗梦独自饮泣?
湖畔密林里,残余的萤火光芒闪动。
风穿越树林。
风穿越湖面。
风穿越水榭。
风在呜咽,徘徊不去。
谁在哭?
湖畔密林里,有月亮在哭。
为什麽哭?
因为月亮犯了错,所以身边的星辰消失了。
「若有朝一日,我触犯禁忌,」食梦低语:「会有人阻止吗?」
「殿下,此即微臣存在之意义。」
他是宇方,守护着捕梦者本身。
因此,食梦不常笑。
与那轮天真的明月不同。
「这个地方,好静啊!」
「是,殿下?」灰发男子凝重地看着他所服侍的捕梦者,侧耳倾听。
风儿不是在叹气吗?
虫儿不是在哭泣吗?
那纯正黑暗的男子,想听见什麽声音?
谁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只有人类才会畏惧寂寞哪!」低沉的男声,如歌似地咏叹。
萤火飘移,浮浮沉沉,若池中萍,若人际遇。
她的绮想起於某个有辰光灿烂的夜晚。
那时,人们说,这麽悲惨的孩子,必是受到诅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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