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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六八三年明永历三十七年

《艰辛避海外,总为数j发;於今事毕矣,祖宗应容纳。》

清军攻破澎湖,郑克塽决定降清了。一元子园亭里,宁靖王朱术桂运笔如行云、走墨似流水,在王府的某面墙壁上悬笔写下了这首绝命词。收笔之後,宁靖王手捋美髯,大笑着欣赏自己最後的作品。字t劲瘦犹然,却是墨水渗入了无奈,读来令人不舍;笑声宏亮依旧,只是嗓音混进了沉痛,听来引人心酸。

烛光在壁上投s出宁靖王的魁伟身影,那形貌竟b墙上的诗文更为凄凉。

郑家人可以降,但大明皇族绝不能向异族称臣。皇祚一断、明朔既亡,宁靖王眼前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殉国。

不过在步入h泉之前,宁靖王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忠义正直的郑宽和他那几个y谋狡诈的兄弟不一样,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降清的,所以郑克塽的决定一定还瞒着郑宽,届时清军兵临城下,不愿投降的郑宽同样只面临唯一的决择。於是宁靖王在一纸卷轴上写下「风来竹有声」五个字,命亲信侍宦务必送到郑宽手中,暗示清军即将抵台,郑克塽将以投降做为回应,希望郑宽尽早逃亡避祸。

就在侍宦领命正要离去之际,宁靖王猛然想起,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那是郑经亲手交给他的一个字,就只有一个字,却是开启日月之护的关键之一。幽默而善文学的宁靖王突然玩x一起,决定再给这位忘年好友出给小谜题,做为自己不能当面向郑宽诀别的赔罪。

宁靖王赶紧唤住侍宦,取来另一纸卷轴,写下了「雨伴人无影」五个大字,乍看之下是「风来竹有声」的对句,却把郑经交代的那个字巧妙隐含其中。宁靖王一生潇洒,就算面临着生si时刻,仍是泰然处之。

宁靖王谨慎地把「雨伴人无影」收入一个锦盒,同时还写了一封信,属名给天地会陈近南总舵主。

「你将此卷轴连同锦盒交予郑宽公子,并传达我的口信,就说将来如果有人拿着共洪和合的腰凭去见他,再把这个锦盒交给此人。另外,带着这封信到陈参军府邸,把它交给陈梦玮。记住!务必交到他本人手里。」宁靖王说。

「郑宽会明白的。」

最後这句话,宁靖王就像是说给自己听,在侍宦离去之後,喃喃自语着。

交代完毕,宁靖王整冠裳、束衣带,腰佩宁靖王印绶。在祭祀过天地,拜别列祖、列宗之後,宁靖王对五位侍妾说:

「孤不德,颠沛海外,冀保余年,以见先帝先王於地下。今大事已去,孤si有日,汝辈或为尼或适人,可自便也。」

五位侍妾痛哭着表明要与宁靖王同生共si的决心,五人於是戴冠cha笄、整理服容,先行同缢一室。

宁靖王亦随後自缢殉国,享年六十五岁。

後人景仰五位侍妾的忠义贞烈,遂将五人合葬於承天府南郊之桂子山,始称「五妃墓」,後来更建庙奉祀,即为今日的「五妃庙」。

清军进入承天府城後,驻紮在宁靖王府的施琅听了手下回报,b0然大怒。郑宽和他的儿子郑克培不知所踪,虽然朝廷下旨不杀郑氏一人,但可没说可以放任郑家人逃走。

施琅对於朝廷怀柔的政策甚感不满,一想到自己的父兄被郑成功所杀,施琅就恨不得诛灭郑氏九族,以泄心头之忿。

「可恶!竟然让郑氏余孽逃走了。郑宽父子恐怕还没出城,传令各地守军,派兵搜捕,并严格把守各处关隘,特别要对台江往来的船只加强巡检,陆上戒备深严,郑宽父子很有可能走水路逃离府城。找到人之後,杀无赦!」施琅忿忿地说。

朝廷下旨怀柔的对象可是投降的郑家人,但对於不肯投降的郑氏余孽,可就不是这麽一回事了,施琅心想。

於是施琅下令府城全城戒严,不但各个城门都部署重兵巡逻把守,更实行宵禁,天黑之後就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四关设禁,各个出入关隘都守备严密、滴水不漏。

傍晚时分,城门即将关闭,城门前还有数辆牛车排成一列等待检查,大多是住在城外的庄稼人家,白天运送自家种植的农产作物进城买卖,现在要赶在城门关闭前返回城郊的家中。

严格、慎密的检查工作耗费了不少时间,天se已经完全昏暗,士兵们纷纷燃起火把。队伍最後,一对父子带着一名夥计,驱驶着一辆满载货物的牛车,父亲坐在车上驾驭着拖车的老牛,儿子与夥计在牛车後推着,避免货物因为颠簸而掉落。

查验的工作轮到最後这辆牛车,数名士兵围着牛车与父子、夥计三人,为首的校尉指挥着众人,先要查验车上的货物。此时驾车的长者跳下牛车,走向指挥的校尉,从怀里取出一只钱袋,塞到校尉手中。

「大人!一点小意思,给诸位官爷们喝茶。在下只是寻常庄稼汉,车上也只有一般的农作物。况且天se已暗,我看官爷们就行个方便,甭检查了,大伙也可以早点歇息。」驾车长者说。

校尉虽然将钱袋收入怀中,却板起了面孔,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的庄稼汉。

「贿赂守城军士,想必心里有鬼,给我仔细搜搜车上的货物。」

驾驶牛车的长者面孔倏然刷上惊恐神se,转头和儿子面面相觑。就在此时,从城外传来了躂躂马蹄声响,往城门接近。

突然,一匹毛se如雪的白马自黑暗中窜出。尽管天se昏暗,马鞍上之人的脸孔模糊,但依稀可看出是位英姿b0发的少年。白马冲到了牛车旁,骑马少年缰绳一勒,健壮的白马前肢立起,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啸。

从牛车上货物的隙缝中探出的一只眼睛,瞪视着那骑白马的少年。黑se的瞳孔周围,惊现几丝血se的诧异。

白马的前肢一着地,立刻再往城内街道冲去,顾守城门的将士一片慌乱。

「你们赶快离开!将城门关上!其余人随我去追!」

校尉声音颤抖着下达命令,父子和夥计三人遵照指示,赶紧驱驾牛车出城,身後的城门缓缓关闭。

三人驱驾着牛车经过了一段田间小路,来到了一处庄园,这时驾车的长者忽然转头对车上成堆的农作物说话。

「这里就是我家,你们暂时安全,可以出来了。」

牛车上的货品突起一阵翻动,爬出了一老一少,穿着锦服华缎的两个人。

「你们逃亡还穿戴这样的衣饰,太过显目了。待会我让犬子给你们找套普通一点的衣服。」驾牛车的长者说。

「唉!时间紧迫,匆促间也忘了留意这些细节。倒是先生仗义相助,在下真是感激不尽。救命恩情,他日定当回报。」

两人之中,年纪较大的一人躬身对着驾牛车的长者一拜。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就当成是我何某偿还令尊恩情吧!郑宽公子。」

驾牛车长者的一句话,让刚从货物堆中出来的两人震惊不已。

「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谁?」郑宽说。

「公子忘记在下啦!我是何斌啊!」何斌说。

暗夜里,骑白马的少年摆脱了清军的纠缠,牵马步行走入了一条小巷,巷底的大宅是陈永华的府邸,也是天地会的秘密总部。少年谨慎地将白马栓在马厩里,心想可不能让官兵发现这匹白马啊!

走出马厩,少年来到陈永华府邸的宽敞前埕,抬头看了看东升的明月,缓和一下因肾上腺素而激烈搏动的心跳。稍早,这位少年接获宁靖王托人送来的密函,紧急赶往郡王府,打算接应郑宽父子逃亡。当他在郡王府旁的一条小巷弄目睹郑宽父子躲入一辆载货牛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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