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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他们仅有的一次机会。
一辆马车停在铸钟厂内,僧道衍那苍老的面容,从马车的窗口中探出头来,昏黄的目光,穿过黑烟滚滚的铸造场地,静静看着铸造现场。
他的身边,士兵和刀斧手们,已经磨刀霍霍。
虽然30日期没到,但如果今日再不成功,他们不介意砍几个脑袋立威。
“准备浇铸!”华严一声沙哑的命令,工匠们再次抬起了那些炉子,将滚沸的铜水倾倒而下。
灼热的铜水,在浇注口的上方汇聚,慢慢向下流去。
“继续!不要停!”
灼热的铜水,汇聚成了滚动的岩浆,但那铜水的流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底部已经出现了凝结的迹象。
“怎么能……”看到结局依然如此,华严的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在他的身后,华钟君正静静地看着那浇筑口上方的铜水。
就在此时,猛然一咬牙,她对华严说了一句:“爹,好好照顾小白……”向那浇注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钟君!”华严大吃一惊,“你要做什么!”
华钟君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不敢去做这件事。
反正……反正如果铸钟不成也是死,如果用自己的死,换来爹和小白长命百岁……
我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小白那么聪明,一定能够继承爹的手艺,成为这天底下最优秀的铜匠,那我也就能瞑目了……
她来到了浇注口上方,猛然向前一跃。
但还没有跃起来,就被人抱住了大腿。
“姐!”谷小白死死抱住华钟君的大腿。
“小白你放开我,让我去,你放开我……”华钟君拼命挣扎。
“别傻了,你是我姐,我不会让你死的!”谷小白死死抱着华钟君。
绝对,绝对!
绝对!!!!
绝对不让你死!!!
我已经见过一次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面前了,我绝对不允许第二次!
“快来人,帮我拦住她!”谷小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没有华钟君大,渐渐要被挣脱。
四周的铜匠,却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看着华钟君,眼中却都是希冀之色。
铸钟先铸人的传说,自古就已经流传,在工匠之中口口流传,如若不然,华钟君也不会从知道这种传说。
但此时此刻,谁又愿意牺牲自己?
反正铸不成,自己也不过是死,铸成了自己死了,又算啥?
生死之前,人心如刀,一个个甚至恨不得上前推他们下去的模样。
“你他妈的……”谷小白爆粗。
就该让那老和尚把你们全杀了!
远方,老和尚并不想杀这些人,甚至也很希望华钟君跳进坑里的样子。
“如果我姐姐死了,我杀了你们所有人!”谷小白目光扫过现场,咬牙切齿。
特么的铸钟?铸你妈卖批!
什么工匠,什么僧道衍!什么大明朝!
信不信老子能把那龙椅上的皇帝老儿也杀了!
华钟君渐渐挣脱谷小白的钳制,眼看就要滑入深坑,就在此时,另外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华钟君。
却是华严,他拼尽全力,将华钟君拽了上来。
谷小白早就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松开手,发现自己的牙都咬破了,一屁股坐在旁边。
“爹,爹,你让我去,让我去……”华钟君哭喊着,“小白还那么小,我不想让小白死,呜呜呜呜……”
“不,如果一定要铸人的话,那就让我来,你和小白还年轻……”
父女俩抱头痛哭。
其实本来是父子三人抱头痛哭的,不过谷小白实在是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好久之后,他站起来道:“如果铸人有用的话,那铸一口猪也没什么不同吧,都是有灵性的东西,你看……”
那只被他捡来的小野猪,被钳制到了这里,四周烟火乱滚,吓得它瑟瑟发抖,不敢乱跑。
谷小白转身,飞起一脚,把它踢进了深坑里。
“嗷”一声,小猪在空中一声惨嚎。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压根就没什么用,对不对。”谷小白指向了那浇注口里。
就看到那小猪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瞬间被烫熟了,然后“哗”一声燃烧了起来。
熊熊燃烧的火焰,让四周的温度突然升高,这是一口肥嫩肥嫩的小乳猪,身上油脂特别多,油脂燃烧起来,让本来已经降温的铜水,再次升温。
谷小白:“呃……”
原来所谓铸钟先铸人的传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误?
他吸了吸鼻子,即便是四周烟尘滚滚,也无法掩盖那浓郁的烤乳猪的香味。
“真香!”
“钟君”小白!
华严和华钟君两个人都愣愣站在浇注口旁边,一脸的难以置信。
别说他们了,其他的工匠都愣住了。
此时的他们,眼中又是希望又是绝望。
希望是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绝望是因为,他们就算是找到了办法,或许无论如何,都无法赶上30日之期了……
突然间,现场又是哀声一片。
那边,僧道衍已经带着士兵和刀斧手们,走了过来。
老和尚行走都已经不便利,需要从人搀扶,但他的三角眼之中,凶光闪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人祭刀!
在那哀声之中,华严父女再次抱头痛哭,华严对谷小白道:“小白,过来……”
我们父子三人,或许就要死了……
谷小白摇头,退后了一步:“我不是小白。”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再藏拙了。
但是他这个身体才八岁,又如何能让别人相信自己?
只有行非常之事了。
“小白?”华严瞪着谷小白,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忙着铸钟,都没有时间多看自己儿女一眼,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陌生。
行事、说话风格,都和往日里完全不同。
“你……你不是小白?”可无论怎么看,这相貌,这衣服,都是小白啊……
“若你不是小白,你是谁?”
旁边,僧道衍却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谷小白,问出了这句华严想要问,却问不出来的话。
谷小白不理他,直直看着华严,道:“当初你为儿女起名钟君的时候,不就是盼着我来吗?”
“你……”
“鼓有鼓神,钟有钟君,吾乃钟君!钟之天君!”
相信铸钟要活人血祭的工匠,整日和无法理解的运气打交道,自然相信神鬼之事,此时被谷小白的气势完全唬住了,震惊地看着他。
旁边,僧道衍却是不信,他见过这孩童的聪慧,刚想开口,谷小白已经转眼看向了他:“永乐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就是你的寿终之日,有时间质疑我,还不如先算算你还有多少时日。”
僧道衍瞪大眼睛,还没说话,谷小白已经继续道:“若想铸成此钟,必须听我指挥,凡火铜至万钧,非手足所能驱使。四面筑炉,四面泥作槽道,其道上口承接炉中,下口斜低以就钟鼎入铜孔,槽旁一齐红炭炽围。洪炉熔化时,决开槽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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