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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游正在脑子里算自己约么是个什么刑罚呢,就听到身后脚步匆匆,得,后面的追来的仆人们也赶到了。

那为首的仆人一看是王爷的马车,“噗通”一声跪在车旁,哭号道,

“王爷,这小贼偷了我家少爷的玉佩,您可要给做主啊!"

张乐游心道,知道的我是偷了你的玉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了你老母,在这里奔丧呢。

轿子里的人说,

“弘毅,搜搜看。”

那个叫弘毅的侍卫手还没挨到张乐游的衣服,张乐游就献宝般把玉佩拿出来,

“王爷,王爷,我自首,我自首!"

“自首?”

侍卫冷哼一声,

“盗窃,冲撞王爷车驾,自首可没有用,随我去见官吧!”

说着要去拽他。

张乐游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躲开侍卫,往前爬了两步,梆梆梆在地上嗑了三个响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愿为王爷当牛做马,饶了小的吧,您大人有大量,您今儿饶了小的,小的从今往后就是您的狗了!"

弘毅道,

“王爷的下人也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来人,把他带去衙门!”

“等等。”

轿子里的人半卷起帘子,只能看到膝盖以下,穿着一身银色绣着龙形暗纹的下摆和黑色绣着银色云纹的长靴。

“小孩儿,你过来。”

张乐游连滚带爬地爬到轿前,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然后从轿子里伸出一只手,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腕上串着佛珠,拇指上戴着翠绿的玉扳指,称得他手白皙如玉,那手一把握住他的下巴,也像玉一般冰冷,轻轻一用力,张乐游就被迫仰起了头颅,他仍旧看不见轿子里的人,只听到轿子里的人悠悠道,

“小孩儿,你年纪还小,就算冲撞了我偷了些东西,也不过是挨些板子,你若真做了我的”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很有趣。语带笑意,

“我的狗,那就要编入奴籍,永世不得翻身了。”

张乐游心想,自己如今无家可归,若还挨了板子,怕是要冻死在街头,急忙又往前爬了两下,拽住王爷的长靴。

“王爷,您金枝玉叶,我做您的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别说是编入奴籍,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上刀山下火海?”

轿子里轻声笑了两下,拍了拍他的头,

“好啊,你就做我的小狗吧。”

那个叫弘毅的侍卫皱了皱眉,躬身道,

“王爷,这厮油嘴滑舌,心术不正,若留在身边,恐怕引狼入室。”

轿子里人笑道,

“弘毅,不过是养只小狗,如何能变成狼,若当真咬人的话,炖了就是。”

“是。”

他俩主仆倒是达成一致了,张乐游心里却听得凉嗖的,什么叫炖了?难道自己不听话真的会像狗一样被炖掉吗?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狗腿地跟在仪仗后面回府了。

简单地洗整一番后,张乐游抱着分发的行李跟着管家走进了主院。

这个王府还是和记忆里一样,走进血盆大口的朱红色大门就好像被巨兽吞没了一般,好在现在是白天,王府又以红白为主色调,格局方正,看上去更多的是威严感,反而没有晚上那么渗人了。

“这里是王爷的房间。”

管家指了指当中一个宽阔的房间,房间的窗扇上都是福禄寿喜的木雕,又指了指主屋一隅朴实的小方格子屋,

“这是你的,从前是用来放杂物的。”

张乐游忍不住问,

“在我之前王爷的仆人都住在哪里?”

“宅子里的仆人住在外院,王爷之前是没有贴身仆人的,只是会在门外安排侍卫,你住的这间房和王爷的房间是挨着的,平时也不用你贴身伺候,但若是王爷在房间里摇了铃,你就要随叫随到。”

张乐游乖巧地点点头,低下头时却撇了撇嘴,这和贴身伺候有什么分别,还摇铃,倒真把自己当狗了。

“那我现在是要去见王爷吗?”

“今天不必了,王爷事务繁忙,明天早上王爷自会摇铃见你。”

张乐游进了屋发现这屋子因为和王爷的房子共用炭火,所以极其暖和,他已好久没睡过这么暖和的房间,脑袋一挨到床铺就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极沉,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铃铛的声音,但他只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把自己塞进被里,过了一会儿铃声不再响了,张乐游又睡了过去,然后好像有人进了屋,笑道,

“小狗,醒醒吧。”

张乐游说,

“娘,我再睡一会儿。”

接着他的被子被人掀开了,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这双手太冷硬了,并不是记忆里母亲的手,张乐游猛地张开眼,紧接着他看到床边坐着个极其漂亮的人,那人有一双黑蓝色的眼睛,轮廓鲜明,五官却如同江南烟雨般朦胧秀美,好像从画里走出的神仙,张乐游书读得并不好,脑子里却一下想到《洛神赋》里的那句话“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然后他看到那人身上银色的龙纹。

“王爷!”

张乐游几乎是从床上滚下来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王爷,没听到您的铃声,小的该死!”

“下不为例。”

王爷淡淡道,

“你推我回房吧。”

张乐游这才发现王爷是坐在轮椅上的,这个新任的小王爷竟然是个残废!

张乐游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十分恭敬。

“是。”

说着推着河东王回了房。

自此张乐游正式做了河东王的仆人,或者说是狗。

“小狗儿。”河东王后来干脆这么叫张乐游,末尾的儿化音总是轻飘飘地勾一下,他的声音本来就极其好听,仿佛古琴弹奏的声音,再配上这张脸,总是勾得张乐游心里发颤,浑身飘飘然的。

除却让人着迷的外貌,伺候河东王并不什么难事,河东王需要人伺候的地方不多,除了公务他几乎没什么娱乐,除了应酬也几乎没什么社交,和张乐游印象中的王孙贵族简直是天差地别。

河东王有一房正室,是地方豪族谢家的嫡长女,张乐游到了王府足足一个月才带到围猎场,无非是想折辱小狗儿,若是小狗儿当真不幸死了”

刘浥尘低头看了看腿上的毯子,那是张乐游临出行前塞给他的。

“人总会死的。”

何弘毅道,

“王爷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刘浥尘微笑着望向何弘毅,

“弘毅,你知道,张乐游不能成为我的弱点,我也保护不了他一辈子,未来的路还长着,若是他在京城里连自保都做不到,不如现在死了,事情会更简单。”

张乐游抱着那个陌生的鹿一样的生物,轻轻抚摸它的毛,

“这位鹿兄还是什么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动物用湿乎乎的鼻子拱了拱他,接着用乌黑的湿润的大眼睛望着他。

张乐游笑了,将脸埋在动物温暖的毛发里,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他知道这种寒冷的冬天不应该流泪的,可他实在忍不住,这些日子来的迷茫苦闷恐惧孤立无援积蓄到一起,全化作了无法抑制的热泪。

“我若当真只是王爷的狗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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