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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琢走到钟府门前,抬头盯着那明显刚挂上去不久还没积多少灰尘的匾额,吞了吞口水。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只是几句话,就信了男人,乖乖地跟着到了这里。这山上有宅子她是知道的,可这宅子究竟有多大,长什么模样,却还是头一回让她瞧见。眼前瞧着这宅子,和她过去在电视里看见过的差不多,三扇门,往里立着堵照壁,壁上雕刻了不知所云的纹饰,看着有些土财主。约莫是怕砸了照壁对风水不好,这宅子都换了主人,却留着这明显有些……风格不符的照壁挡在门后。她呆呆地看了会儿,门口立着的两个护卫原是想笑,却不知为何憋着,绷着脸向男人行礼。“钟……钟叔!”梁玉琢收回目光,见男人抬腿就要迈过门槛往里走,赶紧喊了声,“这儿我真能进去么?”男人回头:“进来吧。”得了话,梁玉琢再没犹豫,把背上的竹篓往肩上提了提,迈开腿就小跑了几步跟上。门外的两个护卫见人已经进了门,回头再瞧见她迈着两条短腿追赶大步往前走的男人,互相看了看,再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钟叔?指挥使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剃了之后,喊哥哥都没问题!钟府里头庭院深深,楼阁环绕,仆役看着不多,却各个知礼,且大多是……男人?看着又一个壮汉模样的仆役拱手行礼从边上走开,梁玉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贴上了走在前头的男人的后背。男人自称姓钟,单名一个赣,是钟府的管事。一路上话不多,到了钟府,梁玉琢明显发现府里头的仆役护卫都有些怕他,可具体的事她也不好多问,只能乖乖跟在身后。这钟府虽说大,可到底前身只是个土地主的私宅,用来藏外室的,没她上辈子看《红楼梦》的时候那里头描述的荣国府那么厉害,也亏得如此,梁玉琢跟在钟赣身后走了一路,又绕过几道廊庑进了内院。梁玉琢扫了眼内院顶上漱玉轩三字,想来是进了钟府主子的内院。之前在路上,得知钟赣是要带她去钟府的书房找寻与田地相关的书籍,梁玉琢还有几分惊诧,口中惶恐,担心打扰了钟府如今的主子。谁知钟赣却看了她一眼,像是想了一会儿,这才说言明了自己管事的身份,并说主子身有官职常年在盛京工作鲜少过来小住。如此,梁玉琢才放了心。可真到了内院,看着院中阁楼、古木池塘,还是有些误入宝地的感觉。钟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丫头。十余岁的小姑娘,说话时面上恭谨,瞧着有几分老成,但偶尔眼神中还是流露出的几分稚气,更难得的是,进了钟府,这一路过来眼中虽有惊叹,却极重规矩地没有四处张望。在书房前停下脚步,钟赣推门而入,梁玉琢紧跟其后还没迈腿往里走,便觉得书香墨韵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吸了两下鼻子,跟着进了屋。钟府的主人大概是个雅人。书房内设博古架,架上陈设珍宝古玩,梁玉琢虽认不出真假,可也看得出模样好坏。书房上下二层,一层的书案上设有一对古玉笔架,似猫形,白璧无瑕,边上还摆了笔洗、砚台和纸笺,瞧着倒像是个文人的书案。梁玉琢没多打量,跟着钟赣上了二楼。二楼一个大通间,立了几排花梨木的书架,架上摆了各类书籍,墨香比楼下更重。钟赣在一侧书架前停下脚步:“这里头都是一些与农桑相关的书,你可识字?”梁玉琢惊叹地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古书,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兴奋地点头:“我爹是秀才,教过我认字。”梁文是教过梁玉琢认字的。他虽生的是个女儿,可也不像村里其他当爹的一样,认为女子不需读书识字,上不了学堂私下里教女儿认字的事,在梁文去世之前,是梁家时常发生的事情。梁玉琢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有些担心自己会不认得大雍的文字,可翻了梁文留下的书便发觉那些原该陌生的文字,在看到的那一刻,自动就能认出了意思。听梁玉琢说认字,钟赣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书,你都可以借去看。若是有不认得的字,可以找我。”梁玉琢眨巴着眼睛,有些手痒想要去摸这满架的古书,回头发现钟赣还站在旁边,连忙答应,一双干净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多谢钟叔!”对于梁玉琢的称呼,钟赣只是眉头一动,看着女孩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压下喉间的话,把二楼的空间腾了出来。末了,只说:“我在楼下,有事唤我。”梁玉琢小鸡啄米般颔首,等耳边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她一声低呼,把背上的竹篓往地上一放,伸手就要去摸架子上的书。钟赣交代完事情就重回楼下,书房开了门,早有仆役进屋点起了熏香。案头的书卷昨日看了一半,兴致索然便夹了张落叶丢在一旁,如今却突然有了兴趣,翻开再度看了下去。只是字里行间,却不知书中讲的究竟是什么,神思全都聚集在楼梯上,唯恐楼上那丫头出了什么状况。不过是才一会儿工夫,楼梯上就传来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钟赣抬眼去看,从楼梯口冒出了一颗脑袋,正一脸赧然地看过来。“那个,钟叔,哪儿能洗手?”钟赣看着她下了楼,双手藏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我先前挖了不少东西,被人……然后掉了,手不干净,怕把书弄脏了,哪儿能洗手?”

钟赣没有说话,恍然想起自己遇见她的时候,这个丫头正背着竹篓在树下草丛里各种找东西,时不时还挖了一些简单的止血用的草药。吃东西的时候也没见她找水,现在翻书却想起了洗手……钟赣扭头喊了声,不多会儿门外的仆役就打来一盆水。梁玉琢笑笑伸手洗了一把,擦干了手,这才又要往楼上走。一脚才迈上楼梯,忽的又停下。“钟叔,有纸笔么?”从钟赣那儿得了文房四宝,梁玉琢宝贝似的捧着就上了楼。倒完水回来的校尉看了眼楼梯,拱手询问是否需要上楼盯着。钟赣摆手,却自己轻着脚步上了楼。小小的身影跪坐在书架前,左腿边上摊开了一本书,右腿边搁着砚台。像是为了不让墨迹印到地板上,她把竹篓翻了个面,当做书案摆上了得到的一叠纸。竹篓有空隙,下笔的时候稍不留神,就可能戳破了纸,钟赣站在书架后看着,见她每一笔小心翼翼,鼻尖甚至因为过度绷着精神沁出汗来,不由地迈出一步,出声叫了她的名字。“哎。”听到有人喊,梁玉琢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回头发觉是钟赣,忙搁下笔从地上爬起来,“钟叔,你喊我?”“下楼抄。”钟赣话不多,梁玉琢有些不解,方才帮她端来水的仆役已经几步上前帮忙收拾笔墨,直接给端到了楼下的书案上。“在这儿抄。”虽然没问过梁玉琢为什么会想到抄书,钟赣心里却约莫猜到了她是想把有用的东西抄好带回家去。见人坐上书案,感激地朝自己笑了笑,钟赣收回视线,坐在一侧圆桌边,手里握着书卷,垂眸往下看。只是那上头的文字却如隔云端,平白看得无趣,到最后,索性抬头凝视着伏案誊抄的少女。她抄书抄得认真,好似全然忘了周遭的一切,握笔的姿势虽有些古怪,可不妨碍她奋笔疾书。老三查到的消息里,梁家的这个大女儿是永泰十一年出生的,今年已经十五了,可模样看起来却有些显小,至多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身形纤弱,大抵跟阿爹去世后既要照顾怀孕的阿娘又要维持家里生计有关系,所以有些发育不良。而且……她是第一个提出稻种不对,想要改种的人。佃户们大多是上头给什么种子就种什么的人,即便是如梁文这样的秀才出身,也不曾向里正提出稻种问题。偏偏到这个小丫头当家的时候,听说从今年的稻种种下开始,她就一直盯着研究,到六月收割便怎么也不肯种下新的一波。梁玉琢抄得手臂有些酸了,瞧着满满几张白纸黑字,她搁下笔抬手正打算活动活动筋骨,一偏头恰好撞上了男人直勾勾的目光。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收回手臂,试探着喊了声钟叔。钟赣回神看她。“下回,我还能来这儿找你么?”“为何?”梁玉琢的视线往书案上转了一圈,老实道:“阿爹说过,学海无涯。我抄了些能用的带回去,可总有顾及不上的地方。虽然说实践出真知,可书里的学问同样重要。钟叔若是同意,下回我再来抄别的。”实践出真知?钟赣没兴趣问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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