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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你。”目光落在他手上碗口粗的棍子上,笑了,“找我?”屈白昉把棍一扔,点头。卫六伸手进兜摸了摸,摸出一把蚕豆,往地上一洒,“玩去吧。”那群闹得风生水起的孩子呼啦啦涌上来,眨眼又跑没影。“你请客,我吃肉。”他歪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眼睛弯成细钩月,看上去煞气横生。屈白早十四岁这年,孙姨娘失踪了。屈老爷在外野了整整八天,回家拿钱时才得知这个消息。他从屈夫人手里接过一盒银元,烂黄的牙呸地吐道,“臭婊子,骚烂货,肯定是卷了老子的钱和野男人跑了。她要滚就滚,滚去死!谁都不许找!敢回来一步,看老子不打她的狗脑子来炖汤喝!”指天喊地骂过一通,他还不忘掂掂钱匣子的重量,开盖一数,发现比上次少了三枚,刚想跳脚大骂,手还没扬起,视线里先闯进个人影。屈白昉高高的个子往他面前一戳——真高啊!这小子今年才多大,就应了他当年说过的话,不仅随了他,还青出于蓝,是个当丘八的好料子。屈老爷愤愤抽了抽鼻子,像匹掉了嚼头垂头丧气的老马,呼哧呼哧,踢踏着半旧的掌钉走掉了。兄弟两人相视一眼,见屈夫人埋头理账,心照不宣地一齐离开屋子。刚一出来,屈白早就迫不及待问他,“都处理好了?”他手心的汗握了一拳又一拳,擦得手帕都湿透掉。屈白昉却盯住他高高隆起的鞋面,答非所问,“你也该换双鞋了。”不折骨,就只能蜷着脚趾走路,屈白早从两年前就没换过鞋样子,本该是十几岁的小子吃穷老子,他一天一餐,油腥不沾,半夜里饿得直打滚,还得他亲哥翻窗偷偷送饭。因为害怕身条像春笋似的窜——这也是没办法,他兄弟俩,一个拼命吃,一个拼命饿,就怕被人看出破绽,屈白早甚至拿尺宽的布日日夜夜紧裹全身,以为能缠住骨头,不要再长高,不要再长宽。可孙姨娘的乌鸦嘴就是那么灵,他成功长成了精瘦版的屈白昉,遑说是女人堆里的头顶天,照这长势将来在男人堆里也迟早是“高大挺拔”的代名词。屈白早急得跺脚,“你还有心思说这个!”他做贼似的压低嗓子,“我怀疑母亲知道了。”屈白昉眼皮一跳,“怎么个说法?”“她、她那天和我说,孙姨娘去探亲也不带上行李,路上遇见、遇见什么岔子,倒省了白事钱,她的东西下人若要便拿走,不要的一把火烧给她去。”“哥,你说你说她是不是听见”屈白昉抿了抿唇,目光越过穿裙盘发、富家小姐扮作的屈白早,越过大片新割过的青葱嫩郁的春草地,像是能穿过墙壁,与主宅里吃茶盘帐的屈夫人四目相对。他低下头,屈白早攥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白得透骨,看来是吓怕了,可他又何尝不是呢?弟弟杀人,哥哥抛尸,两人都是生平写得相当长。除了开头卡得厉害,后面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天,但几乎每一段都是一气呵成,用词可能不太讲究,流畅度应该不错(我没检查错字)。屈白早这个角色太能写了,就连屈太太本也不是计划中,可人物的高光却遮盖了另一位男主角。我挖的每个坑里几乎都有一个母亲的角色,我喜欢写母亲,各式各样的母亲,燕归梁里的溶溶就是母亲本身,桃花夫人里有串起剧情的月娘,故园更是彻彻底底的俄狄浦斯情结,我的星球降落里男女主的母亲们还没出场但绝对有分量。写的时候我也在想困扰屈白早的一个问题,做女人和做男人的区别在哪里。广义上的区别可大了去了,不过且以本篇屈夫人和屈白早的困境来看,某些场景里“女人”可以是个序数词,有时也充当形容词。比如在这篇架空民国时代背景下,屈老爷和屈夫人是同一阶层的人,但要分个先后时,明显女人是后位。再来,都不用向前推一百年,十年前,说一个男人做事做得像个女人,言下之意就很明确了。想到这我就不想继续想下去了,归根结底随便写来玩儿的短篇,不适用于探讨这类容易引起争议的话题。如果有幸看到这里的朋友,也自己看看就行了,敏感时期别厕里投我。我让屈白早以女性的身份出场初衷也没这么沉重,就是想写个男大姐男妈妈的角色。写到一半可能有些想法,但及时止住了。被动成为女性和主动选择成为女性的差别是很大的,因为前者看到的一定是缺点。尤其当屈白早生理心理认知都是男性的前提下,这是一个男人最能接近体会到女性全部苦难的时刻。最后,既然都叫妈妈了,干嘛还以男性的形象出场,给我留长发穿女装!裙子下面是大屌!下章再写个大哥视角,估计也很长,因为还有好多事儿没交代,实在不行就只能食言,大哥篇写完再写个周莲子结尾,也算首尾呼应,有始有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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