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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守在车里等待自家老板和小姐开完家长会,等得昏昏欲睡,下巴好几次猛戳到胸前,将他突兀地惊醒。接近正午的时候,阳光变得越来越晒,他拉下车顶的遮阳板,打了个怪腔怪调的哈欠,上下嘴唇还没来得及碰到一起,便见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将张得像要吞鲸的嘴巴并拢,整理好神色,下车拉开车门。不得不说,先生和小姐走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脸长得好看就算了,比例和仪态也出彩,如果他是街拍摄影师,一定专逮着他俩拍。等他们先后上了车,小陈才回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谢斯礼升起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挡板,将手上老师交给他的一沓没什么意义的资料和留学宣讲放到一边。嘉鱼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听到他在一旁问:“确定要考国内的本科了吗?”之前她也隐隐透露过想考国内的大学,还说a大是她梦校,但并没有真正向他确认。嘉鱼点点头:“嗯。”她以为谢斯礼这句话会是谈心的开始,也做好了应对质疑或说教的准备,毕竟昨晚他说要就这个问题和她沟通,沟通这个词在嘉鱼看来是长篇大论的代名词,结果她爸爸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回了声“好”,就掀开笔记本电脑,旁若无人地开始工作了。就这样结束了?不再问点什么?主动要求被盘问很奇怪,但她还是忍不住朝他那边挪了挪屁股,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嘀嘀咕咕:“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她可是准备了好一通应对他的说辞呢,诸如不想离家太远、国内现在的发展前景也不错、想等到研究生再出国……电脑还在开机,谢斯礼拥有短暂的空闲,见状也只是低头扫了眼她挽在他手臂上的白玉手指,淡声解释道:“没必要。”他说:“你要是后悔了,我也有办法把你送出国。”没想到理由如此财大气粗兼简单粗暴,嘉鱼一脸怔然:“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已经到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年纪,你相信我能做出成熟的选择。”谢斯礼看了她一会,改口道:“你已经到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年纪,我相信你能做出成熟的选择。”嘉鱼差点笑出声来,她发现爸爸有一种损人于无形的能力,而她甚至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电脑屏幕略有卡顿,还没卡出桌面,她干脆扑上去,张口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没使太大劲儿,但也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谢斯礼抬手摸了摸喉结,听到她在他耳边志得意满地哼哼:“爸爸,今晚回家你要怎么跟谭姨解释?”他觉得她这副欠嗖嗖的样子怪可爱的:“这么点印子,两小时后就消了。”“那我再啃深点。”她说着又要凑上来。谢斯礼握住她的腰,低声制止:“小鱼。”嘉鱼愣了愣。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谢斯礼称呼人习惯连名带姓,就连至密的亲人也不例外,谭圆是谭圆,谢星熠是谢星熠,称呼她时还好一点,省去了姓,是嘉鱼而不是任嘉鱼。但她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强调她的姓就像在刻意提醒她她不是谢家人,他没这么缺德。至于宝贝宝宝这类称呼,嘉鱼也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叫得自然,她猜这多半是他对性伴侣固有的昵称,若是非要为此扯上一个含义,那也只能证明他性欲正盛,所以不介意在做爱时施舍一些肤浅的柔情。可是现在,他叫她小鱼。这个称呼对嘉鱼来说是不一样的。她最早看到这个昵称是在任穗的日记本里,她妈妈死得早,唯一留给她的遗物就是那本被她翻烂的日记。说是日记好像又不太准确,因为任穗是以一种和她交流的口吻来写这本日记的。在第一页开头,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xxxx年8月7日,小鱼,今天是你出生的第一天,欢迎光临这个世界。后来每个朋友主动问她“嘉鱼,你有没有小名啊,我该怎么叫你”,她都会笑着答“我没什么特别的小名啦,你叫我小鱼就好了”。久而久之,周围的朋友都这样叫,她听习惯了,也就难以产生什么特别的感受。但谢斯礼这么叫她,她却无法像听到朋友这样叫她时那样保持平静,因为他是……爸爸。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阿嫲之外曾经离任穗最近的人,是任穗水乳交融的爱人,也是任穗临死前的执念。他叫她时就像任穗徘徊的灵魂短暂地附着在他身上,借用他之口,温柔而悲切地呼唤她。父与母的身份在此刻交相重迭,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却因为她而联结成一个。回应母亲的召唤大概是刻在每个孩子内心的本能,嘉鱼感到震恸,茫然,和一丝被她刻意掩埋多年却始终不得消散的对父母的怨恨。

这些复杂的、纤细的、柔软的感情让她害怕也让她厌恶,像走在路上猝不及防地踩到了别人吐出来的口香糖。嘉鱼不想拥有任何能够干扰她心绪和判断的感性体验,因此她努力克制自己,通过细微的深呼吸让表情显得不那么扭曲。谢斯礼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他用他磁性好听的嗓音又念了一遍“小鱼”,然后说:“你的朋友都这样叫你。”“……嗯。”她提起嘴角勉强朝他笑了笑,笑完却蓦然对上他的视线。他定定看着她,将她生硬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渐渐呈现出了然的神色,说出的话乍一听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陈述句:“你妈妈也这样叫你?”嘉鱼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任穗一直是他们之间一个禁忌的话题,毕竟她做的那些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太不光彩了——为了怀上谢斯礼的孩子,她甚至不惜把用过的避孕套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将避孕套里的精液灌进自己的阴道。也不知道是谢斯礼精子活性太好还是任穗被上天眷顾,竟然一次就叫她怀上了。这就是嘉鱼的诞生,荒唐到每每被问及父母爱情,她的舌头都会可悲地打结,无法坦然承认她有这样一个不期待她降生的父亲和这样一个将她视为结婚筹码的母亲。他扶在她腰侧的手慢慢转移到她背后,将她带进怀里,温声说:“你想考国内的大学也是因为她,是吗?小鱼,a大从来不是你的目标。”他平缓地道出真相,“北大才是。”“……”她父亲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嘉鱼一直都知道,但此时此刻,他的敏锐却让她深深感到尴尬和难堪。他凝视她的眼睛沉静无波,如同全知全能的神,看透她的层层伪装,直抵问题的核心——是啊,哪有那么多借口?什么不想离家太远、国内现在的发展前景也不错、想等到研究生再出国……通通都是矫饰,她并没有她伪装出来的那么成熟。事情的真相很简单也很幼稚,仅仅只是因为她想去任穗读过的大学看看,作为一个无缘得到母亲庇护和疼爱的小孩,故作不在意地想要在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挖掘出一点点她存在的痕迹。这样脆弱不坚强的理由,她甚至无法坦率向自己承认,更遑论是当面被谢斯礼直白地指出来。血色从嘉鱼耳根扩散到颊侧,将她整张脸都染成了羞窘的粉色。谢斯礼安静地凝视她,见她眉眼低垂,贝齿紧扣下唇,手指松松绞在一起,难得表现出了一种孩童般的执拗。这让他想起她经历初潮那天,她弄脏了裙子,却下意识同他道歉,那时她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纯洁美丽,柔弱倔强,既保留了孩子的天真,又过早夹带了女人的风情,矛盾得令人心颤。dows自带的蓝色桌面背景加载出来了,冷蓝色的光柔柔洒在他们之间。被光线打断,谢斯礼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轻拍她的背,以一种终结话题的口吻提醒她:“先坐好吧,把安全带系上。”嘉鱼这才发现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大马路上,她哦了一声,从他怀里抽离,默默退到一边系安全带,手指的动作迟缓且僵硬,如同沉甸甸压在她心上的那些感情。人需要用多长的时间来化解原生家庭带来的阵痛呢?对嘉鱼来说,这个时间可以很长,长到漫长的十七年过去,她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原谅过她的父亲母亲;也可以很短,短到仅仅只是车子从学校开回家里的这半小时。下车的时候,她脸上的脆弱已经被她收拾干净,变回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云淡风轻。---一些设定,大家当成架空随便看看好了:书里小鱼就读的国际高中是双轨制教学,既保留了国内高考核心课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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