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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包里的手机被谭有嚣身边那个姓权的大高个收走,空空的只有临走前外婆塞的糖果在里头晃荡,男人的警告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也别想着去告诉谁,你外婆那么大的年纪应该不禁吓。”
宁竹安抬手揉了揉眼睛,火辣辣的干涩,她脑子里已经冒出了不下十个逃跑的办法,可垂下手的瞬间又将她拉回现实。
先不说她这个常年不运动的身体能不能跑赢身边这帮保镖,就算侥幸成功了,她在这个陌生的繁华城市里能去哪儿?
记忆里,自己对江抚市的印象就只有爸爸口中无意提到过的那三言两语。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爸爸工作的江抚市公安局在武桥区,而临着海的就只有舟汇区和南淮区。
所以只要确定了这里的位置,到时候想办法去武桥区找爸爸就行了!
有希望就有盼头,宁竹安的神经也不似方才那样紧绷,上车后她就小心翼翼地把视线全放在了窗外,生怕错过丁点儿线索。
“嚣哥,今晚回哪儿?”权御问道。
谭有嚣习惯性转着手腕上的佛串,侧头看向离自己老远,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趴在车窗上的女孩儿,口中随意报了个地方:“去萨婉那儿。”随即他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攥住了那米白色挎包的背带,不轻不重往后一拽。
哪料这小丫头跟没有重量似的,一拽就倒,后脑勺结结实实砸在他腿上不说,还要眨着双大眼睛无措地看他。
宁竹安被拽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噌”地一下坐起,又缩回了原来的位置,甚至这回还不忘用手死死扒住车门。
莫名其妙的变态……她在心里头狠狠呸了几下。
谭有嚣盯着宁竹安翘起碎发的脑袋,神色一如之前般晦暗——他竟然觉得刚刚那种感觉还不错?
开门的是个明艳长相的大美人,见到谭有嚣后她开心地叫出声,一个助跑直接跳到男人身上,搂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好几口:“终于来了,嚣。”
谭有嚣对这样的亲昵很是受用,笑着捏了把女人薄纱下的挺翘臀部,算是作了回应。
宁竹安斯文惯了,眼前二人的示爱方式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奔放,她局促地捏着衣角,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地红了脸。
被放下后,萨婉发现了权御身边那个眼睛红红、脸也红红的漂亮女孩儿:“她是谁?”
不知道男人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完她便咯咯笑了起来,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像是朵漂亮的玫瑰在嘴边绽开,引得看过去的女孩儿也不由自主愣了神:“嚣,我才不要帮你看孩子。”
“给你买包?”
萨婉摇摇头,踮起脚尖又在谭有嚣的嘴上啄了一下,撒娇似的说道:“多陪陪我就行。”
空气凝固了几秒,谭有嚣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女人像是本来就没期望过能得到他的回应,便自觉错开身子朝宁竹安走来,邻家大姐姐似的牵起她的手:“住在这里吧,跟我一起。”
她掌心温热,宁竹安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好像也暖和了,眼中闪出些亮亮的东西。
她被同性间这股惺惺相惜的力量给抚慰到了。
哪怕知道这是监视,在一朵玫瑰旁边绝对好过去陪着一条毒蛇。
安排好后,谭有嚣扭头就带着权御走了,他终究还是没留下来。
萨婉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但她爱的正是男人这样的性格,所以仅仅只是在他离开的那瞬间情绪低落些,很快便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了。
女孩儿长得漂亮,看着也是个乖觉的,所以萨婉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说话间的语气也不自觉温柔下来:“我叫萨婉,你呢?”
“宁竹安……竹子的竹,安稳的安。”
人如其名,想来是被爱着长大的,“竹安”二字既是厚望,也是祝福。
偌大的别墅里没什么生活气,也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有很多佣人随时待命,除了客厅,其他地方甚至连灯都没打开,黑漆漆一片。
“饿不饿,我给你煮点吃的?”
萨婉比想象中还要热情,宁竹安有些招架不住,刚要婉言拒绝,肚子就先一步发出了抗议声——从早上到现在,除了谭有嚣强喂给她的那颗车厘子,她确实还什么都没吃呢。
可看到那一碗几乎要冒出来的面,宁竹安犯了难。
有点太多了。
“吃吧,”女人托着下巴,卷成大波浪的棕色头发浓密,垂在胸前半遮住傲人的丰腴“嚣想吃我都不给他做呢。”
从牵起自己手的那刻起,萨婉身上就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感觉,宁竹安边吃边想。
那大概是……母性?
也许是因为宁竹安年纪小,所以唤起了这样的情感?不然她没有必要对一个刚见面的小丫头这么好的。
不过或许可以方便她打探消息。
“姐姐,你是泰国人吗?”
这一句姐姐喊进了萨婉的心里,她越看宁竹安越是喜欢,最后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这么明显呀,是我的中文不太好吗?”
“不是的,”女孩儿矢口否认,搜肠刮肚地想着夸赞的话“是因为姐姐跟泰剧里的那些女主一样好看。”
她不常夸人,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极限。
没有人会不喜欢赞美的话,萨婉尤其如此,她掩着唇笑得娇媚,眼里像是要滴出水,看得宁竹安再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这么夸我,是不是有求于我啊?”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女孩儿的那点小心思。
好歹跟了谭有嚣那么久,萨婉不敢说自己能洞察一切,但也算得上是个人精,她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是想从自己这儿套话呢?
宁竹安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低头拿出包里的糖,诚恳地递到女人手边:“是真心的。”
糖纸花花绿绿,看着就是会甜到发齁的水果糖——不过,她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糖果了。
“那你只能问一个问题哦,姐姐我看心情回答。”
谭有嚣凝视着燃于自己指间的微弱火光,眯起眼缓缓仰头吐出口烟来:“谭恪礼承包的工程上个月开工了吧?”
“嗯,包工头是项目经理的亲戚,这一个月下来帮着捞了不少油水,”权御想了想又补充道“谭恪礼不知道。”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男人哼笑一声:“痨病鬼一个,也就老东西当宝似的供着。”
“毕竟是第一任老婆的儿子。”
虽是这么说,但谭有嚣还是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却又觉得手上残存着那小丫头脸颊上滑腻的触感,于是烦躁得更加厉害,抬腿一脚踹在前头的椅背上:“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吧?”
“已经混进工人里了。”
谭有嚣降下车窗,将烟头随手甩了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工程还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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